晚晴风过竹,深夜月当花。
青竹帐里,少女靠坐在少年身侧。宋宛辛今日沐浴过后,终于找了一件衣柜里搁置许久的女装穿上,碧青色的锦缎衣领斜织颗颗青梅,衣衫下摆刺绣并排翠竹,更趁得少女玉肌润泽。
少年一手握白瓷小瓶,瓶中药油浅棕色淡,隐隐可闻中草药味,另一只手游移在身前少女的大腿上缓缓用力。
夏夜里,少女的裤腿挽至大腿上,裴宴临正将药油一点点在少女大腿内侧的一指淤青上面,轻轻揉散。
他怎么知道她身体哪里有淤青?这么隐秘的位置,方才沐浴时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的手还想上移,宋宛辛触电似的站起身,往后退几步。
“可以了,多谢裴兄。”
看她将衣衫捂得死死的,裴宴临墨眉单挑,也不强求,默默地把瓷瓶盖好,放回架子。
熄灯上榻,榻上床褥枕套皆是新换,原本的那条床单上浊渍斑斑,更洒红梅点点,她实在不想再留着,索性全部包起来扔掉了。裴宴临自然也瞧见了床单上的红梅渍,所以今晚才会想要帮她上药,只是有些地方……应该上不了药油……该怎么养,他也不知,只想着以后再慢慢习得。
今夜没有月光,裴宴临只能隐隐瞧见身侧的少女似乎背对自己,他双手放于后脑,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明日就启程回京如何?”
原本闭着眼睛装睡的宋宛辛莜然睁眼,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便稍稍侧过身子瞧他。
“如此着急吗?”
“怎么,你还有何顾虑?”他放下胳膊,侧过身与她四目相对,“我已经告诉阿律去置办行囊,衣食住行,你都不用操心。”
伸手划过她脸颊,他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早些回京吧,我还有事要做,嗯?”
她被这一声鼻腔里钻出来的沉沉的“嗯”撩拨得心狂跳不止,下意识点点头。
少年嘴角勾笑,满意地收回手,闭上眼准备入睡。
她怔怔地望着,思忖半晌,轻声开口道:“去到汴京以后,我可以租一个带花圃的小院吗?”
裴宴临刚闭上的双眼骤然睁开,眸子里多了几分不悦。
“什么意思?”
宋宛辛抓着身前薄被,说着脑子里的想法。
“到了汴京,采药制药肯定诸多不便,还是在小院子里自己种植一些才好,我知道京城万物价贵,一个带花圃的小院我不一定租得起,就想说让裴兄找人帮我多打听打听……不一定要现成的,有足够的一块空地也行,来日方长,我可以自己移土栽种……”
话音未落,少年翻身罩在宋宛辛上方,相距太近,她将他眼里的不悦看得分明。
“我不是说这个……”
“那……”
“你不打算跟我回宫吗?”
回宫?以何身份?未过门的娘子?侍妾?还是只是个从边城带回的随侍女婢?
宫里戒备森严,她要查案必定阻挠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有身份暴露的风险,虽说爹爹当时是在宫里出的事,但时隔多年,什么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在宫外站稳脚跟后,再借助裴宴临的身份查案为好,只要她努力考学进到提刑司或者大理寺……
“住哪里都好,我想着在宫外时刻盯着,提刑司的考学和名额放榜什么的也便易些……早就听说提刑司查案神速,独有一套查案断案的方法,若是能窥得一二,于我以后当差,也能进益不少。”
“哼。”
裴宴临觉得没趣,翻身又躺回原位,闭上眼睛背对她。
原来她想去汴京,与他一点关系也无。
“再说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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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因为宋宛辛的卸任文书没有写好,裴宴临几人没能走成。
阿律早已换好出关文书,带着置办的行囊找到二人时,宋宛辛刚写好卸任的文书,从小屋走出来。
王祝捕头虽不想放她走,却没有一点办法,百般挽留后,只能在文书上签了字,找人往上头递交。
裴宴临看着文书的落款上“宋小辛”三个字,娟秀清婉,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据阿律私下禀报,谭越已于前日启程,离开梵城回了大理,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他满脑子只有回到汴京之后的打算。
“主子,小辛娘子的文书已经递上去,明日我们是骑马还是……?”
“路途遥远,置办一辆马车,尽量朴素不要过于招摇,先不要传信回去,等我们到了汴京城外的驿站再发。”
“是。”
“还有一事,你先找人去办,务必在我们进京之前办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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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盛世,得临汴京可窥一斑。
临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