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林下,漫山野鸦,一匹快马突然踏破沉寂,马上的少年手持火把,带领身后一众官兵进了林子。
屈少瑾一边策马奔驰,一边怒斥身边的沈捕头。
“沈捕头好算计,这要是没出事儿,你白捡了这功劳,这要是出了事,还让贼人跑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红衣少年年岁不大,发起火来却有几分震慑人心的威严,沈雄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虚,敢怒又不敢言。
屈少瑾下午在衙门里接了段檀越的帖子,知道小辛和裴宴临在雍城被当作嫌疑人抓了起来,带着十几个弟兄一路从雍城衙门寻到城中医馆,又连夜进了这青枫林。
身后不远处,段檀越骑马亦进了林子。
长途奔袭耗尽了他全身气力,此刻他虚汗不止,抢稳住心神,四下瞧着周围的情况。
宋宛辛自然不知道这后面的事,她牵系十几个香客的性命,跟裴宴临一早进了青枫林。
据陈大夫回忆,珠儿曾说过,她在青枫林中被黑熊盯上,一路逃至一处断崖上遇到野猪相救,她才得以逃脱。两人一路到了半山腰,宋宛辛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油味,寻着气味,两人拐过密林,来到断崖。
皎白月光渗透山林,将断崖上可怕的一幕照亮。
先前被救下的十四个香客此刻双手被绑,吊在一列排开的树上,他们痛苦仰面,□□之声几乎微弱不可闻。
他们面前,头戴野猪面具的女子正朝圆月俯身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见宋宛辛二人出现,她立刻将手中火把点燃,走到最前面与他们对峙。
“珠儿。”
闻言,女子摘下面具,珠儿孱弱苍白的脸映照在火光之下,犹如残破不堪的傀儡纸人。
“你们本来也该死的,可惜,那老妇阴差阳错救了你们。”
“放他们走吧,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珠儿的脸突然狰狞起来,她似笑非笑,眼神里迸发火光,将火把朝书上的人挥舞,“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他们贪吃,惠民那个猪肉和尚才会杀生!这么多屏蓬的子孙才会无辜枉死!他们必须陪葬!”
宋宛辛不忍,又走近一步,被裴宴临拉住。
“可这世上没有屏蓬!那只是一只野兽,你若是想感谢它,我去抓十只兔子与你交换如何?十只不够就二十只!”
谁料这一句反而激怒了珠儿,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火把,几乎快要将树上的人点着:“你胡说!屏蓬是存在的!它是这世上唯一会庇佑我,保护我的神!”
接着,她神色黯淡,好似陷入了什么难过的回忆之中。
“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陈大夫抠门吝啬,经常克扣我的工钱;沈捕头衣冠禽兽,他的手下对我动手动脚,他也不闻不问;爹娘眼里只有两个弟弟,想早点把我嫁出去,拿彩礼给他们娶妻生子……没人在乎我……所以我也不在乎任何人!”
她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将火把伸到香客的身上,裴宴临眼疾手快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珠儿的手臂,她却直接将火把扔了出去,火苗瞬间将面前一个男子的身上点着,宋宛辛慌张万分,捡起地上的一段树枝上去扑火。
珠儿被裴宴临扼住手腕,她面露不甘,一口狠狠地咬在少年手臂,裴宴临吃痛,将她松开。
眼看着宋宛辛救人,她红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
这时山风忽起,火势逐渐变大,眼看着火苗越烧越旺,宋宛辛急得不住落泪,裴宴临见她还要上前,只得抱住她退开。
“你疯了!”
“要救他们啊!”
一旁还挂着的人见身边人身上起火,吓得开始嘶吼,不远处的官兵听见声音,开始朝这边狂奔。
深夜密林里的嘶吼异常瘆人,饶是这些大男人亦是被吓得不轻,强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跟在屈少瑾身后。
段檀越眼下更加焦急,催促马儿跑得更快。
断崖上,裴宴临抱住宋宛辛躲到一旁,他沉思片刻,捡起地上碎石说道:“你去救那些吊着的人,我去拖住珠儿。”
“可是你……”
他之前才被烧伤,此刻珠儿发了疯,站在火焰里像地狱里的女鬼,他不怕吗?
“乖,听我的。”
珠儿正重新点燃火把,想要将之前铺洒了油的地方全部点燃,准备完成祭祀的仪式,突然被身后一个人影扑住,裴宴临又要来夺她手里的火把。
少女一边吃力地往树上爬,伸手一个个割断香客们手上的绳子,眼神一边不住地往断崖上面看去。
火把已然落地,整个断崖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眼看着香客一个个被救,慌乱之中,珠儿忽然反手抱住裴宴临,大声笑起来:“那就送你和我一起去见屏蓬神吧!”
说完,她抱住裴宴临纵身一跃,两人消失在断崖边。
“裴兄!”
屈少瑾一行人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