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你何时生了信天命的心?”
马车上,沈不期想起昨日的事,不禁发笑。
宋怀瑾仍旧低头看书,回想起算命道士淡漠的双眼,微微愣神:“大抵是觉得那小道士有趣,天寒地冻地还要出来坑蒙拐骗,便生了恻隐之心。”
沈不期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你昨日那般阔绰,不妨瞧瞧自己的银钱都被那小道士花到了何处?”
宋怀瑾十分不解,但还是依言放下书朝外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人正骑着一头花驴子不紧不慢地赶路。
毛驴背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摆摊算命的沈离淮。
昨日昏暮时刻,沈离淮终于在马市找到了未关门的店家,在众多精品宝驹中,挑中了一头品质下乘的毛驴。
当时,店家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纷呈,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一头不大有卖相的毛驴,有人愿意买,老板自然是乐意出手的。
只不过,她买的这头毛驴,气性太大,又忒难伺候。
明明是一头毛驴,却只吃清晨沾上露水的嫩草,草尖黄了一点,不吃,吃不好,还发脾气,尥蹶子。若是无意吃到了什么不合心意的嫩草,还会呸呸地吐出来,比那种喉咙中卡痰老人吐唾沫的声音还响亮。
她好几次险些被这头驴给踢中,而且叫声也极其难听。
她就没见过这般不堪的花驴子。
难怪那老板在听到有人要买毛驴时,面色异常精采。
兴许是激动终于有冤大头愿意接手。
她坐在驴背上叹了口气,该说不说,这头毛驴虽然缺点颇多,但胜在听话,且尥蹶子也分场合,也不至于真的一无是处。
也算得上好坏参半吧。
青州也算得上一方富庶之地,来来往往的人如浪潮般,行色匆匆,有背着竹编背篓、布衫草鞋去劳作的乡野村民,也有坐着马车的富裕人家。
百般无聊间,沈离淮只好抛掷铜币打发时间,虽然她在卜卦这方面不是很有天赋,但她好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此番青州之行,她总觉得不会如系统说的那般顺利。
古道西风,一眨眼便到了黄昏。
一人一驴,正悠闲地在一片夕阳里漫步前行着。
就这样慢悠悠地行了几日,冷风横扫,衣袂一角翻飞作响,寒意愈发逼人。
沈离淮只好牵着毛驴慢慢赶路,除了给自己买身保暖的衣裳,也给花驴子弄了些能防寒的衣物。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宗门选拔的前两天赶到了青州。
一路上,她的银子也花了大半,为了不至于沦落到和花驴子睡在一起,在系统不情不愿地吐露下,她终于找到了新的来钱路子。
百溪山的山脚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在呜咽的冷风里,月光照在她颤颤巍巍的身子上,落下一地霜华。
地上的影子缩成一个圆圆的黑点,女人还在不停地往山上走去。
山上有什么,只有一块荒芜的荒地,还有一片茂密的林子。
夜色寂寥,山路上冷冷清清,沈离淮顺着水流往山上走去。
途中,袖子里的三枚铜钱不知何时溜了出来,掉进了溪水中。
虽然只是三枚铜钱,可那也是钱,沈离淮没有丝毫犹豫,正欲弯腰捡起铜币时,却在看清水中的字面顿了顿。
她没有急于捡钱,而是细细观摩起水中的卦象来。
关于占卜这方面,她确实是学艺不精,但也能看出点门道来。
两阳夹一阴,离火卦,还是上上卦,可惜掉入了水中。坎字为水,离在水上。此卦又名未济卦。
古书有云:未济卦离上坎下,为离宫三世卦。此卦爻位不正,形象上极端恶劣,但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充满希望,视为大凶大吉。
转眼她又想起刘老头的话来,卜卦只是个安慰人的形式,天命是窥不见的,于是,她也不再纠结这未济卦传达的意思,干脆利落的拾起铜币。
说起今夜的夜猎,沈离淮可谓是十分有话想说。
纵使见惯有人在百花楼为佳人一掷千金的场面,她还是为李家悬赏千金任务的消息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州一带,李家算得上百年望族,往上数几代,还在修真界出过不少良才美玉,声望自然非一般家族可以比拟。
所以来夜猎的修士也不胜其数,其中不乏此次宗门选拔的种子选手,更有身怀奇珍异宝的世家子弟,还不论暗中保护家族独苗苗的众多高手……
若想在这群人手底下分出一碗肉汤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一声乌鸦叫声掠过夜空,沈离淮循声望去,才发觉自己已经误入了一片荒林中,周遭寂静如斯,烟雾缭绕,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异。
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