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白日的竹林茂盛翠绿,竹笋新发。穿林之风拍打竹叶,送来阵阵竹香。
这样清幽且生机勃勃的自然景象中,却处处暗藏着杀机。
无数弓弩手披绿戴叶,一动不动地隐身在竹林深处。而在距此处大约十公里外的小山坡上,几块门板松垮地堆在一起,此处明显能算的上一小屋。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弓弩,一张木桌,两条榻椅,一盏茶。
桌上两把利剑,一张图,便是全部。
屋内两人围坐于桌旁,其中一人身着青色缎裳,束玉冠,挂丝绦,浑身带着一股沉淀过后的书卷气。
郭钦抬眼看了看日头,道:“主上,已过午时。”
十日前,卫衡秘密派人飞鸽传书往陵都,令其紧随其后,前往灵泽县守株待兔。
旁侧一人,身材修长,面容冷冽,眸子寒得渗人。卫衡着一件月白色束身长衫,背部线条挺直刚毅。
他细细地抚摸着剑柄上垂下来的丝绦,眼神阴沉,“人到何处了?”
郭钦拿起手中远视镜再探了一遍,密林之中除却山鸟高飞,树叶飞舞之外,并没有人的踪迹。
可他们的人,明明已经向李漠放出了消息。
“再等等。”卫衡的掌心沿着茶盏的纹路,细细地摩挲着。
郭钦心中有疑虑,主上为何处心积虑,多番部署谋划,也一定要在此刻了结李漠。
其实暂时留着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淮西一族在,他们所谋之事便能更加隐秘地进行。
可主上决定之事,从来无人能改变。
又过了半刻钟。
卫衡摊开手,郭钦随即将远视镜递过去。弓弩手埋伏的密林深处,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正在这时,“报!”背后嵬坡有一小卒快步跑来通传。
“启禀大司马,北部丛林,发现一具可疑尸身,死者面部被尽火油焦黑,可从其身量特征及胸腹处标记,初步可判定他是陶沙。”
陶沙,乃是卫衡放去给李漠通风报信之人。他的死亡,便是李漠对卫衡无声的挑衅。
郭钦轻抚下颌的青须,问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根据其车轮及马蹄印记,应该不少与五千,并且他们很有可能带了重兵器。”
郭钦紧皱眉头,眼神中闪现出一丝错愕,“淮西世子的在陵都部署的兵力竟有如此之多?”
卫衡冷笑,远远不止。
整座灵泽山,几乎全被李漠的府兵及各路借调来的人手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并不全然是。我们从陶沙的尸体旁,发现了一枚不属于他的印章,应该是来自京中候命的羽林军。”
郭钦心生疑虑,倘若李漠带上了皇城的羽林军,那就代表此次行动是经朝廷默许,公开的。
“难道他真的只想寻回公主?”
卫衡目光森冷,眼眸深不见底。他浅笑一下,鬓角青筋若隐若现地跳着。
灵泽山地势呈盆地风貌,四周有高丘围绕,丛林深处反倒为凹陷的山谷湖泊。
对于逃亡的人来说,是个难以逃脱的死地。
上一世,李漠处心积虑,将他逼入此地。然后打着清剿流寇的名义,实在与寇匪暗中勾结,放火烧了整座山。
带羽林军来,不过是利用其做认证罢了。
卫衡攥紧拳头,冷静地分析,“李漠若想行事,必将趁机将他自己的府兵与羽林军分开,再与流寇怪盗汇合。”
只待时机一到,李漠寻到公主,他便会下令放火烧山。
而这一次,卫衡让弓弩手埋伏的地方,便是上一世他们汇合之地。
既然李漠处心积虑想将羽林军牵扯进来,那么他便顺势而为,真的将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给射杀掉。
当然,被射杀掉的不会只有流寇,还有李漠手下全数的府兵,以及他从各州郡借调过来的叛军兵力。
到时候,不论他损失多少兵力,李漠必不敢上呈陛下,只能暗暗吃下这个暗亏。
不过,卫衡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他这次连吃暗亏的机会,也不准给李漠。
这一世,灵泽山必将成为他的葬身之所。
郭钦听完,骇然惊诧,却又渐渐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惊叹,“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
主上这一次与公主双双失踪,京城之中流言四起,李漠的心性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对主上的恨意,最终导致他不惜与寇匪狼狈为奸,竟欲在这灵泽山上诛杀当朝大司马。
而主上不知为何,竟像有了预知力一般,不仅洞悉了他的全部动作,还顺势而为,准备反将一军。
“主上,如今我唯一担心的,只有一点。”
郭钦坦言道:“倘若淮西世子识破主上您埋伏与反杀之计,走投无路间,恐怕他会以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