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长的身影迈过竹居门槛往里走来,来人穿着普通的麻布灰衣,腰间用一根粗麻绳胡乱地绑着,一顶斗笠挡住他大半张脸,整个人显得野性又质朴。
男子抬手,微低头,摘下斗笠,几缕青丝散落在他颧骨两侧,随意的动作衬得他更加丰神俊朗。
姜采盈躺在床下,惊诧地下巴微张。这还是,她所认识的卫衡么?
见姜采盈清醒,卫衡面色一松。他轻轻掸开两袖及衣襟上的灰尘,走过来,望着她的神情深情欣喜,“娘子,你醒了?”
娘子?
姜采盈怒瞪过去,卫衡却轻笑道:“娘子,莫不是烧糊涂,不认得为夫了?”
这是在登台唱戏么?姜采盈刚欲出声,便觉卫衡从被褥下探过手来,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心。
这是....姜采盈呆滞片刻,见卫衡若不可闻地摇摇头,眼里闪着寒光。
他们有危险。
“纵然你与我再情投意合,你也不该离了父母,跨越千里来与我这穷小子私奔。如今,我已告知岳父大人,他不日就会赶到灵泽带你回去。”
姜采盈稳住心神,顺着卫衡的话编下去,“郎君,你莫要再说...此生,我非你不嫁。”
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话本子里她看了不少,平日里也免不得皱眉轻斥的,这会儿倒演得真像一回事。
“爹爹,好感人啊,我们一定要送他们一程,对吧。”
叫做楠楠的小女孩,站在一旁 ,眼神中光芒泛滥。一旁的三财摸了摸她的头。
卫衡以替她换衣物为由,将那二人请出了房门吗,粗重简陋的竹门一关,里面的两人立即收住情绪。
卫衡掰开姜采盈的唇,往里塞了点东西。那东西带着薄荷清香,入口即化,划入咽喉。
须臾之后,姜采盈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
姜采盈后知后觉,她死死拽着卫衡的手臂,恶狠狠道:“是你给本公主下药。卫衡,你想毒哑我?”
卫衡眸色渐深,“这儿不是陵都,你注意些称谓。”
他语气含着淡淡的讥讽,“这里天高皇帝远,刁民匪寇可不会信你是陵都来的尊贵公主。我若不毒哑你,你万一乱说些什么,我们都得死。”
温热的掌,从被褥中往上滑,渐渐摸她的胸襟盘扣处。
姜采盈如临大敌,抓住他的手臂,死死扣住,“你做什么?”
他眉间的冷冽再次染上双眸,声音连一丝起伏也无,“帮你换衣服。”
似乎这种事,已司空见惯。
“卫衡,你放肆!”
即使卫衡竭力掩饰,姜采盈还是注意到了他轻皱的眉头和喉间溢出的轻嘶,她的视线往下看去。
被她抓着的手臂,有暗红的血丝从亚麻灰布里渗出来,她止不住惊呼,“你受伤了?”
才说一个音节,余下的话便被他用手掌堵住。
“嘘。”他眉眼锋利,警惕地看向窗外。
姜采盈愣愣地,不敢再轻易出声,等到他身躯逐渐放松,才敢小声谨慎地贴近他耳侧:“我们,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三财和楠楠,究竟是什么人?”
卫衡抿唇,嘴角往下压,“他们就是我们这次要抓的流匪怪盗,屋外全是他们的人。据我观察,他们已经打开了皇陵地宫,并盗取了几座墓穴的宝物。”
什么?
卫衡托住姜采盈的后背,单手解开了她的外衣。姜采盈红着脸,咬牙忍着剧痛自己换下,最后再由卫衡帮助系扣。
卫衡边系扣,一边解释:
“在回来的途中,与我们正好撞上。为了掩盖什么,我便谎称你江南某富商之女,为情与我私奔到此处。他们毕竟贪财,暂时不会害我们性命。可倘若他们知道,自己打劫的是当朝公主与大司马,便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你明白么?”
姜采盈愣愣地点头,既觉得有些荒诞,又觉确有凶险。
“我们的羽林军呢?”姜采盈听李公公说,陛下命卫衡率领三千羽林军出城剿匪。
“深山密林,埋伏众多,他们大多死于那伙匪寇的陷阱。”
“无一人幸存?
“生死未卜。”
“你的火信子呢?”
“被大雨浇透,用不了了。”
“我们多久能脱险?”
“最少还需五日。”
卫衡补充道,“我借着替你寻药的名义,已将此山林密处的地形大致摸透。也留下些标记,只是此处离皇陵较远,陵都派来寻我们的人马估计不好找。”
一问一答,卫衡目光炬炬,内含隐忍凶光。
“最后一个问题。”姜采盈顿了顿,盯着卫衡的眼眸,似要穿透些什么“你的伤,怎么来的?”
他揶揄道:“真是稀奇,昌宁,你这是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