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菽向来会提前设想最糟糕的处境,而后为此准备应对之策,于是买了药性最烈的酒以提热御寒。
买酒的目的光明正大,但这药效落到姚静衡身上,就没那么光明磊落了。
两腮酸软,唇舌肿麻,她仍不能解意,难免被心火燎得烦乱,一怒之下没了柔情,也没有耐心再同他温存,恶狠狠咬上一口就欲哭无泪地靠在他肩头。
“酒劲何时才能过去?”沈菽什么顺着她,一副由她予取予求的模样,姚静衡和他相处很是自在,便随心所欲地牵起他的手放在她脸上。
沈菽轻抚着热烫的脸庞,说道:“我喝的不及你多,药力尚在冲顶,可想还得委屈你再忍耐一阵。”
姚静衡热得快冒烟,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连个骨头渣也不剩,然后再去山洞外的雪地里打几个滚。
可他听起来和寻常无异,还是平平缓缓的腔调。
“你不难受吗?”她不解地问。
沈菽沉默片刻,委婉地说:“是有些。”
姚静衡倏然解颐。
他不自觉勾起嘴角,问道:“为何发笑?”
“我们差不多难受,脑子里想的东西多半也一样。”她颇为害羞,却又不想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索性附在他耳边,悄声说,“这样算不算……心心相印?”
他不由得收拢怀抱,将她抱得更紧,嘴上却一派淡定,说道:“算是药酒作祟,同病相怜。”
姚静衡开始了解沈菽这个人,竟起了逗弄人的心思,顺着他的话说:“嗯,都怪那袋子酒。”
她故意安分地依偎在他怀里,果不其然,沈菽什么也不做,仅是安静地抱着她。一旦坐好仰起头,他就默契地低头亲她。没几下,她又躲开,继续靠在他身前偷笑……
她乐此不疲地玩着这种幼稚把戏,沈菽并不气恼她的捉弄。耐心是他的天赋,是不需要刻意维持就能呈现出的平常状态,正好能让她尽兴玩乐。
姚静衡玩累了,靠着他歇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以后也会对我这么好吗?”
她所问的正是沈菽所忧心的。
在此生死难料的时刻,爱上与之共度的某人是比活命容易得多的事。可当太阳升起,这个黑暗的山洞成了一段特殊的回忆,她还愿意像现在一般,将他当作唯一的依靠,还愿意与他亲密无间吗?
他总觉着自己在作弊,用今夜的危机偷来了她的喜爱,不由得质疑起自己的用心。
——彼时从别业赶来救她,到底是因为关心她的安危,还是早就料到有与她共渡难关,让她因此爱上自己的机会?
她肯定会爱上任何一个在山洞里陪伴她、救助她的人,而他只是今夜的偶然。
心底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它又说:“这世间千万人,今夜陪在她身边的独你一个。”
“在想什么?”姚静衡说,“你走了很久的神。”
“我在想我们的婚事。”此话也不算骗她。
“然后呢?”
“你想几时成婚?”
姚静衡倏然忸怩,口齿不清地说了什么。沈菽没有听见,便请她再说一遍。
她这时候害羞得厉害,那话再说不出来,只好闭口不言。
此刻的沉默加剧沈菽的患得患失,他不知所措,竟将内心的疑问宣之于口:“不愿嫁我了?”
姚静衡哪能想到他会误解成这种南辕北辙的意思,哭笑不得的同时,对他的了解也更多一分。
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先捧住他的脸,与他一道散散药效,让他浑身都变得暖烘烘后,才告诉他那句含糊的话。
“我方才说,我想尽早成为你的妻子。”
猜到他会因此难堪,姚静衡贴心地扑了上去,让他没有懊悔自己失言的工夫。
她不再玩玩停停,而是格外专注地向他表示她想嫁给他的心愿有多炽烈。
这一吻长到地老天荒,再睁开眼时,山洞里不再是黑漆漆的景象。刺目的金光让他们的眼睛很是难受,两人心有灵犀地抬起手,同时蒙住对方的眼。
慢慢适应后,姚静衡牵着他走到洞口。这里的雪及膝高,沈黄豆的两只前蹄插进雪里,悠闲自在地卧着欣赏火红的朝阳,尾巴一甩一甩的。
姚静衡同他十指相扣。“我的手是冷的,你的手也是冷的。”
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眸光澄澈,好似能将沈菽的心事全都映在她的眼底。“太阳出来了,酒劲也过了……”
沈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下文,腰间陡然一紧,胸膛前也多出颗黑乎乎的脑袋。
姚静衡一字一句地说,郑重的口吻里满是对他的依恋。“太阳出来了,酒劲也过了,我更想嫁你了。”
“衡儿再说一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急切想要确认那句话是虚幻还是真实。
“我现在可以活着走出这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