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的南山肯定美不胜收,堪比天上仙人居住的白玉京。
隐含期待的眼神投向阖闭的车窗,她开始在头脑里想象窗外千峰万壑皆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蓦地,半扇窗开了,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沫扑面而来。
“车里太闷,透透气。”陆青斐对着坐在上首的李观如说,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姚静衡。
她的魂魄就随着漫天的乱琼碎玉,一道飞扬在皑皑山峦间,久久没有回神。见她看得专注,他便让车窗多敞了片刻,而他侧侧身,尽量替李观如挡住寒风。
临近年关,陆执英忙于政务,几乎都赶着宵禁时分回府,在宫中宿直的日子较之以往也增多了,此次南山雪宴,他是无论如何都拨不出空暇,只能由两个小辈陪同出行。
一路都有儿子的热闹看,他来或不来,李观如都不会觉着无趣。
她虽默不作声,打趣的意味都快溢出眼眸。
陆青斐蹙眉瞪眼,威胁她不准当着姚静衡的面胡说。李观如清清嗓子,张嘴作势要说话,他立时摆出乞求的可怜之色。
“郡主可是受了寒气?”姚静衡忧心地看过来。
李观如摇摇头。“我就是发现,苹奴捧着书却在走神,好似一直偷瞧——”
“气透好了,”陆青斐急忙打断,接着将车窗闭好。
天色变暗之前,一行人抵达长公主位于山腰的琼华别业。
饶是门户大敞,偌大的暖厅里依旧暖香四溢。
李观如父母早逝,由长公主一手带大。两人虽是姑侄,情谊更似母女,是以别人前来拜过长公主便回到各自居所准备今夜的晚宴,而李观如和陆青斐就能留在厅内陪伴长辈。
陆青斐时不时借着活动脖颈的动作眺望远处,次数太多,引起长公主的注意。
她顺着看去,问道:“苹奴在等人?”
长公主年逾六十,在大风大浪中洗涤过的声音尽显从容,同小辈说话时格外慈爱。
“听闻姑外祖母还邀了沈况明前来作赋,我看看他可到了。”
母亲最怕长公主催她快快相看儿媳,对任何与婚事有关的话题都避之不及,定不会透露要给人做媒的打算。
陆青斐笃定她不会戳破他,于是气定神闲地撒起谎。
“兰台事闲,沈菽应当午后就散值赶来,许是快到了。”长公主问,“苹奴何时与沈菽有了交情?”
“近日总听阿娘夸赞沈菽文采惊人,才识不凡,我便想找他切磋切磋。”
长公主一抬手,旁边的内侍立马佝着腰告退。没一会儿就回来回话,说是沈菽已到别业外,正在整理衣冠。
陆青斐登时掩唇假咳个不停,长公主替他拍背顺气,吩咐道:“唤刘太医来。”
“且慢,”陆青斐喊停内侍,“姑外祖母无需忧心,我就是上山时吹了冷风,回房躺一躺就好。”
“这么大的人了,莫不是还在害怕喝药?”长公主拍拍他的手,哄孩子似的安慰说,“刘太医的药方不苦,让他来瞧瞧苹奴的病症。”
陆青斐点点头,假模假样地打个哈欠,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长公主见状便让他先下去歇息,醒了再让刘太医过去诊脉。
李观如没有横加阻拦,她本就没想过在这时候给姚静衡引荐沈菽,即便明知他在装困,也懒得拆穿。
陆青斐径直走向门边等候的姚静衡,病恹恹地说:“我有些头晕脑胀,你随我回房去。”
他这次特意没带盼康,于是近身伺候的人只有姚静衡。
长公主目送他离去,说道:“本宫记得,苹奴身边从无侍女。”
李观如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说辞,不急不忙地说:“那是陆家的表姑娘,性子娇怯了些,见到生人就要脸红,我便让她先在门边候着,此时正好由苹奴带下去。”
“楸楸,”长公主喊起她的乳名,满眼宠爱地笑了笑,“你在撒谎。”
*
口口声声说自己身子不适的人,走得比谁都快。
姚静衡以为他在躲谁,不禁回头望。
陆青斐立刻退到她后面,完完全全挡住她的视野,与此同时,一个青色身影进入暖厅。
“我头晕。”
他说着还左摇右晃两下,姚静衡急忙扶住他。
思及这里人人来人往,她转瞬就松开手,然而他的身形又晃了晃。
陆青斐弓着腰扶住墙,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还想吐。”
“我去给小郎君找个大夫来?”姚静衡急急问道。
“歇歇便好。”
陆青斐抬起另一条胳膊,有气无力地说:“扶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