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西厢,李观如正在挑选赴宴的衣裙。肩头忽而被拍了拍,一转头,什么人影都没瞧见,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拍。
“这般高兴,是和衡娘重归于好了?”
“没有,阿娘想多了。”陆青斐从她身后走出,直接坐在桌上,前后晃悠着腿。
李观如打趣道:“尾巴都快翘上天,还不承认欢喜。”
这算哪门子的欢喜?他只是略有欣慰而已。呆瓜心里有他的位置,虽不过指甲盖大小,但有总比没有好。
陆青斐懒得和她争辩,直言道:“阿娘帮我一忙。”
“不帮。”李观如立即扭头挑首饰。
他也不在乎被拒绝,自顾自地说:“阿娘帮我作个证。”
含糊不清的话语最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她放下翡翠手镯,疾步走到他跟前,问道:“作什么证?”
“阿娘都不愿帮忙,”陆青斐啧啧两声,“我怎能拿我的烦心事去搅扰阿娘的好心情?”
与前几日的苦大仇深相比,他这副模样可谓是容光焕发。
李观如倒不奇怪于他的转变,毕竟他是个极好哄的人。两三岁时被她惹哭,分明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单是给他喂杯水喝就能让他立马止哭,傻笑着喊娘。
容易知足,算是对他臭脾气的一种弥补。
“说吧,帮什么忙?”
“帮我向她澄清误会,我对王十一娘绝无半点私情。”
李观如蔑笑道:“说自己相中王十一娘的人是你,说自己无意于人家的也是你,我看你除了找衡娘解解释,还得同人王十一娘道歉。”
陆青斐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跟她见过一次面,那条手绳也不止我一人独有,之后的每次邀约也都直接拒绝,向王十一娘道什么歉?”
音量忽而减弱,他别开眼,垂眸望着地面。“要道歉,也是向她道歉。”
见他底气不足,李观如忍俊不禁,转眼又敛起笑意,正颜厉色道:“苹奴敢说自己没给王十一娘留下一丝一毫的憧憬?”
初次见面那回,他的确接受她暧昧的言行,也默认裴澹裴泱的猜想。
陆青斐不说话了,头有些抬不起来。
“王十一娘也在南山宴受邀之列,到时择机与人彻底说清,别耽误人家。”
“这是自然。”否则他这几日也不会接连拒绝她和裴澹的邀请,“待时机成熟,我就找她说清我和王十一娘的误会,届时阿娘替我作证。”
李观如天真地眨眨眼,问道:“我何时答应要做苹奴的证人?”
继续道:“早在苹奴对我说中意王十一娘之前,衡娘就已经误会,而且还是亲眼目睹。我作证与否,应当也改变不了衡娘对你们的看法。
“你若直言,那便是你视婚姻大事如儿戏,衡娘许是会因此看轻你轻浮的性子。你若隐瞒,衡娘定会一直以为你心有所属。这话说不说,怎么说,苹奴自行想办法,阿娘可帮不了你。”
“阿娘不再捣乱便是最好。”
李观如嗔他一眼。“苹奴何不一开始就让我以后别在衡娘面前胡诌?”
“不让阿娘过过嘴瘾,岂好教您答应我?”陆青斐跳回地面,抬起酸疼的胳膊,假模假样地给她捏肩膀。
李观如满目嫌弃地睨着他。“苹奴莫非还有所求?”
陆青斐笑而不语,煞是乖巧。
她俨然是毫不留恋母子情分,笑盈盈地说:“沈菽此人,衡娘见定了。”
他冷着脸给李观如捏肩。“为什么?”
“这话该由我问你。衡娘本就对你无意,为何不能让她结识外人?何况沈菽也不算外人。”她调侃说,“难不成,苹奴以为自己不及沈菽能得衡娘欢心?”
“别想对我用激将法,我是肯定会阻挠他们见面的。”
李观如戳他脑袋,揶揄道:“这时候明白不能冲动行事了?晚了。”
“不晚,”陆青斐闷闷不乐地嘀咕,“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充其量对他有些依赖,而今,怕是连这一点点情分也所剩无几了,她只想将他当作恩人。
李观如好奇地打量他为情所困的样子,问道:“苹奴这是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心意了?”
陆青斐登时收手,一本正经地告知她:“无非是想澄清误会,我才不喜欢她。”
“我说你喜欢衡娘了吗?”
“走了,不想和胡说八道的人说话。”陆青斐转身挥挥手。
*
马车驶上南山山道,姚静衡的身子不禁向着车门的方向歪了一歪。
原以为这场宴会是在山脚的苑囿置办,直到昨夜得知郡主为她准备了好几身御寒的衣物,她才知晓要去地方的竟是在山间,甚至还得往更高的山顶去。
冰天雪地的时节进山,长安贵人们的喜好真是惊险。
如此说来,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