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如当即蹙起眉心。“衡娘见过王家小娘子?”
“我下午出府的时候恰巧看见了小郎君和王娘子。”
她虽迫不及待想看儿子吃瘪,可又忍不住替他担忧,心绪复杂地问:“衡娘看见了什么?”
“我隔得远,他们在楼上,瞧得并不分明。”姚静衡支吾其词,心虚地看向别处。
李观如套话:“苹奴可是在欺负王家小娘子?”
“没有没有,”姚静衡果然上当,替陆青斐解释,“我就看见他们胳膊搭着胳膊,彼此倾身凑近,瞧着像要亲——”
她赶紧住嘴,懊悔地闭紧嘴唇。
李观如不禁替她那蠢儿子捏一把汗,心一狠,活生生掐断他澄清误会的可能。“苹奴也真是,与小娘子亲热都不避人。”
姚静衡难为情地帮他说话:“许是当时情浓,便、便忘记了。”
李观如没能从她脸上看出落寞,有些心疼她那蠢儿子,便道:“衡娘可否帮我一忙?”
“您说,我一定办到。”姚静衡热情高涨地答应。
李观如慈眉善眼地说:“你帮我转告苹奴,让他往后再和人家小娘子‘情浓’时定要记住关窗。”
儿子都成了单相思的可怜虫,作为母亲,当然要让他心尖尖上的小娘子去狠狠关怀他。
*
咻咻两声风响,第三个箭靶也被射穿。
盼康冷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着换上新的靶子。
陆青斐倒是满头大汗,衣袍褪了一件又一件,上身仅剩有中衣。此时这衣服也被汗水打湿,随他搭箭拉弓的动作而紧贴地粘在前胸后背。
单薄衣物下,坚实的筋肉若隐若现,陆青斐将弯弓拉到极致,伏行手背和额间的青筋贲张暴起。
黑尾羽箭直击靶心,盼康和箭靶一同颤了颤。
都射了小半个时辰的箭,小郎君的火气不仅分毫没消,怎还越烧越旺了?
盼康上前递去巾帕,点头哈腰地说:“小郎君百发百中,当真神乎其技。”
陆青斐示意盼康向后站,接着重新搭箭瞄准他眉心。
盼康当然不会以为他要射杀自己,躲虽是不躲,说话的底气却不足。“小郎君都气成这样了,还不如将姚小娘子找来当面说开。”
陆青斐径自转向箭靶,飞箭劈开上一支的箭杆,铁质箭镞应声落地。
盼康噤若寒蝉,再不敢提姚小娘子,心里却直犯嘀咕,诧异她究竟对小郎君做了什么,竟让小郎君发这般大的脾气。
弯弓的一头忽而落了地,陆青斐拄着另一头,蹙眉望向箭靶,轻叹了声,问道:“我若用那番话训斥你,你会作何感想?”
“什么话?”盼康愣了愣,恍然大悟,往后躲进屋内,扒着门框,语气弱弱,“小郎君想听真话吗?”
“说。”
“我若是姚小娘子,定不会怪罪小郎君,但也不敢再和您说笑玩闹,会时时牢记恭谨待您。”
“如此也好,反正她怕耽误我的姻缘,又为我的终身大事高兴,我亦不想十一娘误会我与她有染,以后自是离得越远越好。”
院外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盼康指向门外,都不知该不该提醒小郎君。
陆青斐顺着他的手看去,什么都没瞧见。“你怎么了?”
盼康假模假样地甩甩手。“手疼,动动。”
“我是不是太伤人了?”狠话说完了,陆青斐心里空落落的,惘然问道。
“小郎君,您这句话要是早些说就好了。”盼康望着院外,遗憾叹道。
“你也觉着那话说重了?”陆青斐丢开弓走到门边,和盼康一道坐在门槛上。
盼康挠挠脑袋,神色迟疑地说:“是有些重,姚小娘子当时都要哭了。”
她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可他那时正在气头上,若是发觉她哭哭啼啼,兴许骂得更刺耳。
后悔归后悔,但陆青斐拒不承认。
“她是何性情都与我无关,我不必因她不如我意而生怒。”他腾地起身,“我现在去找她道歉,我和她之间,便就此结束。”
盼康虽不敢拦他,但不得不提醒他:“小郎君,要不您先换身衣服?”
陆青斐走到院外又折回去。
“罢了,明日去赔罪,明日……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