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在腰身的手紧紧松松,如此反复三五回,陆青斐勒缰停马,侧着脸问道:“动来动去的,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头脑的昏沉立刻就被他的声音驱散,姚静衡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和往常无异,就是有些犯困。
“没有不舒服,郎君不必忧心。”
陆青斐重新策动马匹,速度却明显不及此前,渐渐被落在后面的盼康追上。
腰上的手不再松动,他开始逐步提速。
耳边的风声愈发嚣张,隔着厚厚的毡帽也很吵闹,姚静衡的脑海忽然混沌起来,逐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风声远的时候能远到天边,近的时候就呼号在她头脑里。
魂灵在一瞬间跳出身躯又坠落回去,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对躯体的掌控。她想让陆青斐停马,可是拍打身前之人的动作只能进行一半,她松开手,身子一歪。
陆青斐几乎在她撒手的同时就扭过身捞住她。
姚静衡的意识越发模糊,身体不断下坠,压在他手上的重量便继续增加。陆青斐无法同时兼顾维持自己在马背上的平衡和把她的上半身往回托这两个动作,而前方又迎来一处拐弯,他当机立断,一看准平稳的落点便使力将姚静衡彻底甩出马背,紧接着飞身跳马,抱住她一道滚下草坡。
面对巨大的危险,姚静衡的神志在天旋地转里突然恢复清明,两臂立即护住陆青斐的头。
草坡不陡不长,也没有乱石树根,他连皮外伤都没有受,但滚落过程里却听见她闷哼了几声,应是身上某处受了伤。
一停在坡底,陆青斐立马从头到脚地检查姚静衡的大小骨头,一边弯折她的胳膊,一边让她尝试着转动脖颈。
姚静衡尚且清醒,但思绪迟钝得紧,连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喜幸都来不及产生,只是怔怔看着他近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冷脸,一遍遍地说着“对不住”。
“你可会说别的话?”
陆青斐担心她摔坏了脑袋才导致一直言语重复,可过于认真的神态不仅让他的面色变得冷肃,就连嗓音也不遑多让。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鲜活且松弛的少年郎,乍一沉着脸,眉眼里骤然沉淀出超越年岁的威严和气势。
她的父亲也以威风凛凛的面目傲立在她跟前,可他的威严浮于表面,更像是一种隐忍之下的躁怒。
姚静衡躲避但不畏惧父亲的气焰,畏惧却不躲避陆青斐的威势。
“不会说话了?”他又问。
姚静衡避开他的注视,喉咙有些哽住。“会、会说话。”
陆青斐不再多言,手探进她的裤管,沿着小腿骨从膝盖一路捏到脚踝,又敲了敲她胯骨两侧,确认她能站立才让她自己站起来走动走动。
姚静衡一站起来就犯晕,她尽力按照他的指示动起腿脚,扭动腰肢。
陆青斐看着她右眼角和右嘴角的擦伤,说道:“应是只受了些外伤。”
她浑身酸痛,脚下像是踩着浮云,身子忽地晃了晃。
陆青斐算是怕了她的摇晃,见状一把将她揽住,又探她额头,果然在发烫。
“本来已经好了,但我……都是我的错。”姚静衡恍恍惚惚记起临行前他的多次询问,自觉犯了天大的罪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改正的法子,加之腿一软,索性跪了下去,眼泪汪汪地赔起罪来。
陆青斐一言不发地把她提起来扛上肩。呜呜咽咽的道歉声很快就变成自言自语似的呢喃。
他立时疾步上坡。
“说句话。”
姚静衡依旧重复着赔罪的话,陆青斐干脆跑着回去。中途看见盼康着急忙慌地赶来,不等和对方碰面,他就高声吩咐:“快马加鞭去最近的客店,让店家帮忙寻个大夫,再让他们派个女子去买几身宽松的女装。”
陆青斐再次强调:“记着,定要让女子去买衣裳。”否则她怕是没有小衣可换。
*
姚静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屋子里仅有一盏微弱的灯火摇曳着,暝暝不似人间。
还没睁开眼,她就伸出手摸额头。
都喝了半锅的姜汤,怎还在发烫?
刹那间,她以为自己仍旧身处上一间客店的后厨,白日坠马的记忆一点一滴流回脑海,她腾地坐起身。
动得太快,脑袋里一阵紧缩的疼痛。等这股劲缓过去,姚静衡在昏暗中摸索衣服准备下床,却在床边摸到一条类似人腿的东西。
她没力气惧怕,安静坐在原处,直到眼睛适应环境,才瞧见是陆青斐坐在外边。
他也正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连目光都散发着沉默的意味。
姚静衡再是后悔对他的再三隐瞒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回清晨,她撑着手慢慢把身子挪向床边,所幸他没有回避她的接近。
父母和姐姐的怒意通常会以打骂和贬低的形式呈现在她的身心上。头一回见到与众不同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