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派人将双翠山搜了个遍,既没有发现县令口中神秘兮兮的嫌犯,也没有找到县尉姚笃请托的姚小娘子。
峭壁之上,山风呼啸。峭壁之下,江流滚滚。
搜山的小吏们陆陆续续下山,程谨仍在检查崖边是否有坠崖的痕迹。
“程郎君——”李班头不敢靠近悬崖,站在远处大声呼唤。
程谨蓦然转身,吓得李班头忍不住闭眼。
读书人的胆气竟能豪壮到脚踩崖边也泰然自若,他不由得佩服起程谨的心性。
“姚小娘子找到了,姚少府让你快些回家歇息。”
“衡娘现在何处?”程谨几步就跑到李班头跟前。
“姚少府让小娘子回家去了。”
李班头顺嘴就把县衙里的那番审问讲给程谨听。
涉及县尉家事的那部分当然没敢说出口,于是程谨知晓的便只是姚静衡在失踪的这大半日,一直和两个奇怪的女子待在一起。
李班头说罢就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程谨搪塞几句便随意找了个借口撇开他,独自疾步下山去。
他侧着身穿梭在人潮涌动的街巷里,不意碰见个熟面孔。
程谨的亡父曾是邓班头的开蒙恩师,两人因此自幼相识,邓班头自认与他有几分交情。
程谨急于赶回姚家,无心理会正高声呼喊着“程亭宜”的人。
邓班头索性挤到前面去,拽住程谨胳膊就想把人往边上拖,却被他挣开。
“你先等等,我有大事要和你商量,与你妻妹有关。”
邓班头无暇惊讶一贯温善知礼的程郎君为何呈现出一反常态的冷面,光顾着找个无人的说话地。
程谨隐隐感觉,此事定与那两个奇怪女子有关。
可邓班头只一个劲儿地挠头,迟迟不开口说话。
“你要和我商量何事?”程谨问道。
话到嘴边,邓班头才觉得不妥当。
他和程谨倒是熟悉,但程谨只是姚小娘子的姐夫,愿意代为转告县尉并替他保密吗?
可县尉是顶头上峰,他日后还得在人家手底下干活。如若隐瞒,一旦东窗事发,到时他还能把自己撇清吗?
邓班头的脚边尽是他挠掉的头发,程谨见他这般为难,便知此事非同寻常。
“你若尚未考虑清楚,我就先告辞了。”他转身作势要走,邓班头果然喊住他。
“我在医馆看见你妻妹和一个女子行状十分亲密。你让姚少府多注意些,别让她被人迷惑,以免误入歧途,让姚家蒙羞。”
邓班头硬着头皮说完,言罢还恳切地拜托程谨不要把他供出来。
程谨似懂非懂。
见邓班头想逃,他一把将人抓住,冷森森地盯着他。
“衡娘是如何与人亲密?
“又是如何被人迷惑?
“歧途意指何途?
“缘何就能使门楣蒙羞?”
程谨的连连逼问把邓班头逼进阴暗的墙角。
他索性把实话隐晦地讲了出来。“你将那女子换成男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邓班头说完就推开程谨跑走。
怎会呢?
她常去的地方除了市集就是山里她姑母的坟前,哪有机会结识什么奇怪的女子,遑论举止亲昵?
他虽无法次次都跟随她外出,但她亦无法只在他不曾窥探的时日里与那女子往来。
所以,衡娘在何时何地与那女子相识?
邓班头撞见了什么才会暗示他,衡娘和那女子有私情?
程谨游魂一般地飘荡在人群中,头脑里不可抑制地想象姚静衡与一面目模糊之人耳鬓厮磨的亲密景象,间或浮现出姚静衡在程家门外含羞带怯,偷偷瞧他的模样。
一冷一热、一恨一爱的两种幻象交.融又分崩。两股力道牵扯不休,灵台如镜面蓦然碎裂满地,片片都映出她甜美的侧脸。
两个木匠抬着木板经过,他一下就回过神。木板过后仍是她的侧脸,只不过愈行愈远了。
*
陆青斐再次回头望,依旧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
被人跟踪的感觉实在明显到无法忽略,他干脆专往小巷子里钻。
姚静衡见他不时就活动活动脖颈,提议道:“陆姐姐可要将发饰取下来?”
县衙都进过了,满头珠翠也该从他脑袋上告退。
陆青斐举着手,摸到什么就把什么取出来,盼康就在一边接着。
姚静衡问:“我能帮你吗?”
怕他误会,她又道:“我只是想让你的胳膊少累些,绝无别的心思。”
“你不早说。”陆青斐理直气壮地埋怨。
估摸着她踮起脚都不容易够到他的头顶,他侧身靠上墙壁,脑袋歪向姚静衡,余光却向四处发散,意欲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