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纨绔挺会讲条件!
钟袖嘴角抽了抽,绕到他右侧躲开手扇凉风,裹紧了身上的单薄短打,哆嗦下后干脆道:“成交!”
孙淼摇扇的手就那么僵住,气急败坏:“你躲什么!小爷这扇子是京城盛扇坊都寻不来的珍品,你看上面的题字,看上面的印章——明公!前朝首辅,百年楼氏的大儒!”
说完又气闷:“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乡野丫头,大字不识,小爷真是对牛弹琴!”
钟袖鹿眼圆睁不服气!
劈手夺过折扇,戳着扇面脆生生反驳:“我怎么就不识字了?你这扇子中间是‘雅正’!右下角是楼氏玉明!对不对?“
孙淼惊讶:“你识字?!哎呀,想不到这穷山沟沟还能出锦鸡!”
是夸人的话,但听着不对味儿,钟袖闷头吃饭不理他。
孙淼却打开了话匣子:“别看楼家现在因为宫里那位骂名满天,可倒数十年,天下谁人不识江陵楼氏?士族谱首名,桃李天下!后来楼家被抄没,明公笔墨尽数被焚,至今都是读书人的意难平!我这扇子是祖父早年收藏,现如今想找都难!”
咬着肉片,满口生香,钟袖出于礼貌不入心地搭话:“哦,违禁品少爷都敢拿出来招摇,您真是这个!”
钟袖朝他竖起个拇指。
孙淼:“……”操!
转眼半月,钟李氏凭着钟袖和张幼贤带回的工钱又给家里添置了些日用的家当。
凭着苦槠豆腐和乡亲们有了交情后,她趁着还没落雪,几顿好饭请人给家里砌了两张大炕,日子便真的过了起来!
青禾每日端张风轻云淡的脸,山上山下地忙活,不但将房屋修缮妥当,还捉了几只肥兔子野稚交给钟裙养。
孙淼在此期间一直没搭理钟袖,折扇也被他收了起来。
钟袖觉得这小纨绔气性忒大!
为了制饭方便,木连山又从流民里请了两名妇人帮工,在旁边给大伙儿埋锅造饭。
钟袖则像个小尾巴似地跟木连山身后转悠。
不是她拿钱不办事儿,是真的无事发生!
山体即将挖穿的那日午后,乌云欲落,秋雨不期而至。
钟袖顶着豆大的冰雨挡在马车前,长刀直指对面三十多名流民。
“小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东家接下来还有没有旁的活计。”
褴褛破衣上还沾着碎土的男人语气温和。
孙淼坐在车里讥讽:“无知难民,贪得无厌!”
木连山慌乱地搓着手,心有余悸。
方才若不是钟袖眼疾手快拉着他逃过来,只怕就要被流民给围住!
车外,钟袖龇牙:“行啊,你一个人过来,东家给你答复。”
男人见她油盐不进,脸色几经变换,沉声道:“姑娘,我们都是可怜人!东家肯给雇我们干活,给条活路,我们打心底感激!可这活儿没了,家里老小熬不过数九寒冬一样是个死。求姑娘跟车里东家求求情,再给我们个活计,或者能施舍给我们些口粮,我们对东家感恩戴德!”
钟袖简直被他们气笑。
语气软了三分,说出的话却句句戳人面皮:“你们昧不昧良心?东家需要人,请谁不是请?城内城外多少人在找活计,你们是比别人强哪儿了选你们!看你们可怜给口饭,还成你们赖上人家的理由不成?”
人群中还有人强词夺理:“可我们干活不要钱,东家不就是贪图我们这点儿便宜?”
钟袖哈了一声,刀尖微转,指着说话的那人破口骂道:“去你大爷的不要钱!两顿饱饭不花银子?做人咋能这么贪呢,东家是你爹娘还是你祖宗,管了你眼前还得管以后生计?”
为首的男人这会儿也收了温和假面,威胁:“臭丫头当真不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挖山用的镐头当面砸来,钟袖就地一滚,刀刃反撩,直接划破来手臂。
撤腿斜铲,扫起大片水花,借着雨水遮挡视线,刀背横拍,直接扇飞方才另一个开口的人。
吃了半月饱饭又怎样?难道干活不要力气?多想不开非要和她这个以逸待劳的动手!
弯腰抓起被她拍倒的绣花枕头,钟袖直接将人举起来超挡在马车前的人砸去,折身后跳,刀尖抵到为首男子鼻尖:“让他们退后!”
流民方才见她真能用刀就已经吓破了胆子,好不容易聚起的恶胆也泄了大半。
钟袖步步紧逼,将人逼退丈余后对着远处大喝:“青禾!”
霎时间,山体拐角处就钻出乌泱泱一群人。
流民这才真的慌了,剩下的小半恶胆也被浇灭,纷纷跪倒……
*
孙淼被小厮搀着,捂住下口下车,手上的油纸伞在风中摇摇欲坠。
木连山腿脚发软踉跄到钟袖面前:“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