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扫了一眼,却发现了当中猫腻。
她对着信笺的落款,将名字轻声重复了一遍:“郑平?”她抬眼看了下沈著,“柳京的,连襟?”
说是信笺,其实是一封承诺田产转让的字据,应该是郑平用来贿赂沈著的,但他没有想到,沈著只是收了字据,却没在上面署上自己的名字。
郑平是中原河洛一代人,在大魏,世家之间相互有点田产利益往来很正常,即使在清明开化的魏文帝时期,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大多君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郑平赠给沈著的,却是终南山脚下的大亩良田。
关中是大魏粮仓,去往陇西晋北的军饷多从这边走,若有皇子被分封到此处,那余下的便是他的例,若无,余下的上缴国库,所以这块按例,是不容许任何世家侵吞的,这也就是为何柳京会那么怕赵谓到了关中清田。
郑家近些年已经衰落了,他手里能有这么多的关中良田,那疑点完全可以落到他的连襟,当朝中书令柳京身上,即使来源不是他,但这也算推动了赵谓在关中的清田动作。
李徽仪将字据折叠好,又放了回去,“什么时候的事?”
“建元八年。”
永昌年间是大梁的盛世。梁文帝向外征战,开疆拓土,起用了许多有才能之人,其中不乏李冀这样的将帅之才。
晋北郑翰,是当年与李冀齐名的天下五大将之一。
随着建元帝继位,对外战事逐渐消停,天下五大将更多是驻防边城、手握重兵,自然也就成了建元帝忌惮的对象。
郑翰是五大将里最年轻的一位,年少成名,鲜少败仗。其时五大将中的其余四位,早已卧病的卧病、辞官交印的交印、战死的战死,独剩了他一人拥兵十万,驻守朔州,却又没有半分行差就错得,建元帝如芒刺在背,夜不能寐。
沈著以“紫微之辅”的名头进京入宫,赵承祁却认为自己可以万寿无疆,而沈著出身寒门,在大魏孤立无援,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于是甚是得他的青睐,不消多久,便取得了建元帝的信任。
建元八年春,沈著为建元帝谋划了计策,成功帮他解决了郑翰这个心腹大患,当然他也借机将建元帝头大的几个世家官员牵涉局中,之后这些人被放逐出京。
沈著一时备受建元帝青睐,是真正的“内朝新贵、今上宠臣、圣侧红人”。这也是即使他当时在内朝官职并不大,但内朝仍人人对他恭敬有加的原因之一。
那段时间平日里和郑翰平时有所往来的官员人人自危,或许是宫里传出的沈著主查此案的风声,有人层层绕道走门路,终于通过负责洒扫沈著在宫内平日所居处的内宦,将想私下见他的字条留在了他的居所。
当时动静闹得很大,沈著不用多猜,也知道那人是谁,于是在一次出宫的时候,按着他字条上约定的时间,到了那个茶楼。
那人是郑翰的二叔郑平,因怕郑翰的事情牵连到自己,急急忙忙来见沈著。
郑平在外朝官至四品,如今对着沈著却只剩下瑟缩:“沈先生,如今郑家是在风口浪尖上,我只求,郑翰的事情,不要波及到整个郑家……”
沈著撂着眼皮子,语气平平淡淡地重复了一遍郑平方才的话:“不要波及到整个郑家,”他突然冷笑一声:“陛下为何要动他,想必郑少卿比我清楚,那这件事波及的尺度,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郑翰料到沈著不会轻易松口,于是吞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指尖,从怀中取出一叠薄纸,奉到他面前,“我听闻您谓出仕之前,是在终南山上授课讲学,好巧不巧,我这里有终南山下的大片良田,便想着将这块良田给您,也算,物尽其用。”
沈著瞥了一眼呈在他面前的东西,是一些田契和转手的字据。
他没有再和郑平多说什么,而是喊了店小二结了茶钱,顺手将那叠纸放进了自己袖中。
郑平看他收下了东西,也没有再多言。
郑平是关心则乱了,郑家根本就不剩什么了,建元帝的心腹大患不过是手握重兵的郑翰而已,他没想过对郑家动手,沈著自然也没有那么闲。
郑平以为沈著的人接手了那片地,但实际上,沈著只是留了字据,却没去管过,那片地上产的粮,这些年如若不是去了前线,便是进了柳京的囊中。
而这,正好是一个契机。
李徽仪听他说完,眸子一亮:“那便看看咱们的小/秦/王,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