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雨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松开。”她说。
“我不。”季尘执拗。
安灵雨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季尘的手背:“你很重要,所以我才要格外慎重,季尘。”
她能感受到手下紧绷而又僵硬的肢体。
她轻摇了几下,试图让季尘放松下来。
“你觉得我是厄尔吗?”季尘问。
“季尘,”安灵雨声音略重地喊了一句,又软下语气,“季尘……”
她一向不喜欢承诺,但她一直以来都叫他“季尘”而非其他称呼。她内心深处是承认的。
“我不要听这个。”季尘说。
安灵雨感到无奈。
面前的季尘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最好的情况是死而复生,最差的情况是水萤派来卧底。
她一向喜欢做最差的打算。
但倘若季尘是真的,而自己防范过度的话,他必然很伤心。
这样一想,安灵雨就没有限制过季尘的自由,无论是活动范围还是发言内容。
这已经是她很大的让步了。其他方面,如核心会议就要跳过季尘了,这是不得不做的防范。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对大众说出季尘回归的不可思议。
晨星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当初季尘只是假死、诈死,是有准备的,是预料之内的。
知道季尘可能不对劲的,只有她和姚远。
南雅也只当这段双人之行是安灵雨和季尘以身作则的带头自查。
“那你要听什么?我说爱你?”安灵雨问。
这些话她当然是可以说的,只不过核心问题无法改变。
嘴上甜言蜜语最是轻松,可她不愿意许什么空头支票。
“有时候,我感觉不到你爱我的痕迹。”季尘低声说。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世界上有太多关于爱的解释,没有哪个绝对正确。
只有一点是共同的,“爱人”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安灵雨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小臂上拉开,拽着他往悬浮车上走。
季尘没有反抗,两人进了悬浮车后排坐下。
刚才的功夫安灵雨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她还是想不出季尘有什么复活的可能。
若当初她没有看到季尘的尸体就罢了,若季尘留有后手也算了,再不济,季尘也不能是从冰星水底的冰层里醒来的呀!
当初她验过尸,季尘也没有准备什么秘法,从醒来的位置看也没有旁人插手。
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凭什么能死而复生?
可是医生检查了,季尘除心脏外没有机械组织,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真实的人。
刚才海妖之歌也过了,没有水萤寄生的痕迹。
处处是破绽,处处无破绽。
季尘将车里的暖风打开。晨星还是太冷,冷到他有些发抖。
“刚刚……”
“其实……”
两人一块开了口,又一块停下。
安灵雨移开目光,季尘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刚刚我太冲动了,”他说,“那些话只会让你为难,对现状没有什么帮助,抱歉。”
他的这番话说的很慢,仿佛每个字都在肚里锤炼几遍才出来。
安灵雨没有看他,但她知道季尘此刻的神态。
那双眼睛一定会垂下来,说不定会染上点水色,总之不复往日的欢快。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的心却突然揪了起来。
她转过身,伸手抱住了季尘。季尘垂下头,向她依靠过来。特意放缓鼻息落在她的脖颈,有些发痒。
“季尘,”安灵雨听着错乱的心跳,“我讨厌错误,讨厌失误。讨厌到为了避免这些我会拒绝做出选择。我以为只要我什么都不选,就永远都不会错。
但是季尘,我爱你。
我会为你做出选择,哪怕错了也没关系。
我相信你,如果我选错了,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季尘,我不能只代表我自己。”
晨星此刻百废待兴,联盟在侧虎视眈眈。
安灵雨身边聚集了许多相信她或相信历史的人。
她的决定,注定会影响很多人。
默认季尘在晨星活动,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的宽限。
研究如何杀死水萤、讨论怎么对付联盟……都是不能带他的。
这是安灵雨迟迟不肯松手的,是隔阂,是嫌隙,是赤裸裸的怀疑与不信任。
她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明面上没有人对此提出疑问。
暗地里呢?
诺亚之间不合?她们已经离心?其他人会如何猜测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