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跳下悬崖,张彪等人哪里来得及阻拦,一个个呆若木鸡。等反应过来,已看不到李恪的身影。
李瑶向下坠的时候,拔出了背上的清吟剑——她平时舍不得用这把宝剑,这次鬼使神差得竟带了出来——她的身体离崖壁不远,清吟剑的剑尖偶尔也能碰到崖壁,虽不能阻止下坠,却也减慢了下坠的速度。头顶上垂下一根绳索,卷住了她的身体,一个身影自上方坠下,抱住了她。是李恪。两人一起往下坠。
三哥,李三郎……
两人抱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挨得如此之近。面对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威胁,权利、欲望、家族的牵绊都显得无足轻重。李恪紧紧抱住李瑶,四目相对,李恪的眼睛亮如星辰,一如初见时模样;李瑶的眼里也有星星闪亮,那是她的点点泪光。她知道,李恪喜欢她,虽然从未说破,但她没料到,为了她,李恪竟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估摸离崖底已是不远,李恪调整了自己的身体,李瑶在上,他在下。如果注定要粉身碎骨,就让他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换得哪怕是一点点的生机。
他二人身体错开的瞬间,两人都看到旁边崖壁上伸出了一段松枝。李恪迅速甩出绳索的另一端,绳索上的铁蒺藜缠在了松枝上,拉近了两人同崖壁的距离,李瑶趁机将清吟剑扎入崖壁,宝剑发出“嘤嗡”之音,恰似人之清吟。原来这就是它名字的由来。好一把清吟,不愧是绝世名剑,既锋利无匹,又坚韧似钢。借助绳索和清吟剑,李瑶带着李恪一跃,便立在那松枝和崖壁构成的小小三角地带。
天意造化。仿佛一座山体被鬼斧神工从中劈开了一条隙缝,那株救命的松树正是从那隙缝中生长出来,而那隙缝,正好可容一人通过。
向下,是仍然不可见底的深渊,向上,已然云雾蒸腾,白茫茫一片。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李恪收回绳索,李瑶宝剑入鞘。两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崖壁,慢慢往里走。脚下有时是松树,有时是栓皮栎,偶尔还有槲栎,还有时,什么也没有。
渐往里行,隙缝变得宽起来,一个岩洞赫然在目。二人又惊又喜,相携而入。
洞外天色已暗,洞内几近漆黑。李瑶正发愁啥也看不见,李恪却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弹开盖子,轻轻一吹,岩洞变得亮堂起来。
这真是一处绝妙的所在。入口处窄小,走过一条狭长的通道,里面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平坦、开阔,能同时容纳数十人。再往里走,又变得狭小了些,居然有石桌、石凳甚至石床!石床上还有干草!大约石床便是岩洞最深处,再无路可行。
石桌、石凳上有很厚的灰尘,显然已是很久无人居住。
两人绝处逢生,已是惊喜;又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更是喜出望外。
李恪把绳索随便一扔,一屁股坐在石床上,大笑起来:“哈哈!老天待我们不薄!”
他见李瑶还在左顾右看,笑着说:“你还不累么?还不过来坐?”
李瑶坠崖的时候,斜背在肩背上的包袱并没有落下。她走到石床边,取下包袱打开,包袱里除了那些差点要了他二人性命的“血灵子”,还有一块油纸包着的饼,一个小水囊。这都是上山前预备下的。从李瑶开始下崖到现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早就饥肠辘辘。李瑶先取出“血灵子”,晾在石桌上。李恪嫌血灵子血腥味重,李瑶便把它放到远处。
李瑶知道李恪素来讲究,餐具要精致华美,食物要色香味俱全,便说:“三哥,今晚将就些罢,好歹吃点。”
李恪说:“等等,我这火折子还得省着点用。”说罢,吹灭火折子,洞内一片漆黑。
李恪摸索着解下幞头内的巾子,里面居然还有颗鸽子蛋大小的熠熠发光的珠子,他把珠子置于石床上,重新带好幞头。
珠子发出淡绿色的柔和的光,虽不如火折子照得那么亮堂,却也能光耀一方。
李恪道:“这是我十岁生辰时父皇赐给我的祖母绿,没想到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贞观二年五月,李恪十岁(虚岁)。太子李承乾有腿疾,不良于行;皇二子李宽已薨;皇四子李泰自幼肥胖,喜文厌武;皇九子李治还未出生。皇室诸子,唯李恪喜骑射,小小年纪,已经学得像模像样,加之五官俊秀,粉妆玉琢一般,皇庶子中最得皇帝喜爱。李恪生辰,皇帝赐暹罗进献的祖母绿。十岁的小男孩,又生在皇家,早已知晓世事人心,得父皇恩赐,以为自己虽为庶子,总还是能得父皇另眼相看的,高兴得不得了,用膳、就寝都要捧着那颗祖母绿。谁知未过几日,父皇的分封下来,自己被封为蜀王,授益州大都督,封地益、绵、邛、眉、雅等八州;而同时受封的李泰,拜越王,授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兼扬州刺史,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不仅“不之官”,封地更是多达二十二州。十岁的小皇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