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满城,烟花漫天。唯有豫国公府一处在绚烂的火光笼罩下,显得沉静万分,新岁来临的喜悦难以洗褪死亡的哀伤。
喜庆洋洋的节日里无人愿意沾染晦气,顶多命府里的下人前来送丧。
自痛失爱子后,文琤便一病不起。斐云初来乍到,没有相关的经验。府中大小事宜都交给郑煊处理,繁忙的事务让他晕头转向。
郑煊常碍于男女有别,内院之事分派给几位年长的嬷嬷,她们又各自为营,致使下人群龙无首,偌大的国公府乱作一团。
易幽阁内一如既往的寂静,院内的下人不多,年长的嬷嬷见惯冷清,不爱多说。年纪尚轻的小婢子又怕多说惹恼新夫人,也是沉默寡言。
郑煊仍在为郑逸挑选合适的先生教习文字,想来郑逸也预感到自己以后的日子,此刻他便放肆玩乐,使劲折腾院里的人。
眼下,郑逸不知从哪找到一把木剑,在院中有模有样地挥舞。
“你错了。”
院门旁倚着个绿衣女童,带着两个小酒窝,目光纯真。
郑逸抬高音量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阿昭仔细观察她的衣着,心中有了个大概。
“你是二哥哥对吗?”女童雀跃似的来到郑逸面前。
文琤和郑烨的幼女,郑迟。
郑迟没等到郑逸的回答,快速地拿走郑逸手里的木剑:“我好久没碰过剑了。父亲出门后,就没有人教我,也不准我碰。”
说着,郑迟挥动起木剑,动作干脆利落,比郑逸的瞎比划要好得多。
儿子体弱多病,让郑烨将目光放到女儿身上,即使希望渺茫。
郑逸赞叹:“你好厉害,可以教我吗?”
郑迟两眼弯弯:“当然可以,我和你说,父亲可厉害了,等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学。”
郑迟的话拔高了郑逸心中父亲的形象,他更激期待那位素未谋面父亲的归来。
“你就是阿昭姐姐,”郑迟问。
阿昭点头回以微笑。
郑迟欢呼:“太好了,现在我既有哥哥又有姐姐了。”
院中不断的欢笑声吸引来了斐云,当她走到廊下见到与郑逸阿昭嬉戏玩闹的郑迟脸色泛白。
“下贱胚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当年文琤每字每句都是辱骂唾弃,她永远都是羞愧难当,低声下气的承受。
原本看着三个孩子玩耍,面带微笑的下人余光瞧见脸色难看的斐云,赶忙欠身,弱弱地叫了声夫人,三个孩子的注意力便落到斐云身上。
斐云发现喜悦的氛围被自己破坏,心中也有歉意,强颜欢笑:“小姐来了?玩了挺久的,你母亲也该着急了,快,送小姐回去。”
斐云攥紧手帕,浑身都在用力,眼角不停地抖动。
院门外一阵叮当声。
“阿迟,”文琤不顾病体虚弱,一听郑迟到此,急忙赶来。
斐云手一松,手帕飘飘落地。
文琤一进院,一把抓过郑迟上下打量,确认郑迟无碍,又紧张地盯着斐云。
斐云不知是不习惯宽大的衣裙,还是心生畏惧,走到庭院的动作迟钝踉跄。
文琤却见斐云一步步走近,姿态竟有几分傲然,于是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看我如今这样,你是不是觉得你赢了?斐云?是不是要对当初我所做的一切开始报复,告诉我,我输的有多悲哀?”
文琤只有语气诉诸哀伤,神情姿态依旧卓然。
“母亲?”郑迟低声唤了文琤一声。
文琤颔首:“你赢了,你什么都有了,我已经快一无所有了。你千万别想打我女儿的注意。”
斐云终于相信岁月可以改变一切,高傲如文琤,也会低头认输。
“母亲,是我自己要来的,”郑迟想解释,但文琤却是充耳不闻。
“以后不许来这,听见没有?”
说及,带着郑迟离开。
身后是斐云欲言又止,文琤你说我赢了,但我又比你多多少。
回去的路上,文琤想起那日在郑维病榻前的对话。
“郑煊去南下去徐州,你是知道的吧?”
文琤一愣,咳嗽两声:“郑煊南下,我是知道的。只是去徐州,还是公爹你方才告诉我的。”
郑维喝了一口药,继续说:“有人在路上要刺杀。”
“刺杀,谁?杀郑煊?”
郑维本垂眸喝药,装作不经意地撇了文琤一眼:“如果是郑煊就不必我如此担心,郑煊的剑术我还是放心的。”
文琤汗颜:“那是?”
郑维抬头直接对上文琤的目光;“文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文琤吓得手里的药碗掉落,双膝跪地;“公爹,儿媳只是在环山设伏吓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