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江走了过来,嗤笑一声,道:“没说你,秦小公子。”
又朝玉晓那望去。
“是吧,小妹?”
秦修简脸僵青得快成苦黄瓜了,又苦又酸,赵淮江暗道不妙,摆出一个大笑。
“要比就一起比,大家都想领教一下秦老大的骑术。”
容稹看向赵淮江,眉心一跳。
他一向不容这个纨绔子,养狗斗鸡赛马,家养些牲畜打交道便罢了。
一日纵马在街道上驰骋,摊贩店铺主已是不悦,最后竟掀了别人的布蓬家伙,手制的脆玩意碎了一地。事后赔了钱,却还是不改恶习。
这样的人,顶撞父亲长辈,骨子里就是不安分,桀骜难驯。
如今一番话,倒是极周到。
而梅玉晓,容稹知晓她心思,她向所有人敞开着,或开朗或温柔,唯独对他有偏见。
容稹难得目露悦色,只道:“好啊,我倒和鉴雪一样,也想比比。”
梅玉晓被烦的不想多费口舌,明晃晃的敷衍道:“都来,都来。”
天光充沛,广布在各地,几道长形阴影在马场奔驰。
梅玉晓的视线不时分出些给秦式弦,她险些没发现他的鼻子上有颗痣,扬绳时鼻头微微翕动。
赵淮江查觉到这一幕,只道:“大小姐认真点,别因为你未婚夫婿在这,就矜持了。”
容稹在最前头,马骑得颠簸,仿佛只为名利。
四个人,各怀鬼胎。
梅玉晓停下马来,只对秦式弦道:“你也矜持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赵淮江看向梅玉晓的眼神里透着无奈,兀自摇头道:“小妹,眼界不要限于皮,止于皮,正好比量欢,赛不过殿下的丈月。”
“道理我都懂,你也不看看他多拼命,要是输了,颜面何存?”梅玉晓小声嘟囔着,只是对于秦式弦,她控制不了自己油然生出的欢喜。
赵淮江神色一暗,勒马退了一步,扭头别过身道:“我不陪你们玩了。”
梅玉晓瞧了眼赵淮江离去的背影,心里泼墨般糊涂看不懂他,转念将他抛之脑后,视线转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秦式弦。
“秦式弦,你好久都没吃糕点了?”
秦式弦环顾四周,.放下心道:“不久,只半月……梅小姐,你就已经订亲了。”
喧哗的马场人群攒动,两人谈话声很小。她扭过头,互不相看。
“只因为我是梅玉晓,才能在短短几月发生颠覆。你呢,秦式弦,也因为我是梅玉晓才搭理我的吧。”
秦式弦眼神一滞,明显犹豫了。
梅玉晓不自禁攥紧马面裙一角,用动作掩饰着慌张,理了理裙摆,撩正了新长出的发丝。牵过马绳,引着量欢放肆奔突。
而他看向手中踌躇着还未拿出的琼瑶。
书上说:“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她是高昂头颅的林中仙,只眷顾他一眼,就够了。秦式弦自知他是烂在泥底的枯叶,但也只供奉于她的土地。
应该,是感激的吧。
那便以怨报怨,以恩还恩……
疾风吹劲草,马蹄扬起又落下。
天空泛起鱼肚白,容稹冷着脸,嘴角垂下又垂下。他着一身玄色劲身蟒袍,剑筒长靴夹紧马的肚子。
他都明白。从前迫使自己麻痹,只道她是小儿心思贪玩,如今看来,她做得过分了。被她消磨尽的自尊碎成残渣,早已被碾进尘埃里,却又死灰复燃。
梅玉晓……玩一玩就够了,该回家了。
任何人皆是虚以委蛇,独他一片赤诚,可惜她看不见。
桌宴上糕点千奇,梅玉晓把桃酥捏得粉碎。梅母王氏和她同坐一席,眉头直皱,掏出绢帕就要擦。
梅玉晓噘着嘴,斜瞥着手里有点硌手的渣块,任由着王氏为她擦去。
风乍起,她却一身燥热,扭头看向衣着端庄的母亲,冷得指尖微微瑟缩,梅玉晓问:“高门贵户里连穿的衣服都是定好的,母亲,您穿过想穿的衣裳吗?”
王湘圆瞧着她,目光温柔,笑答:“怎么会没穿过。”
然而她立时拢起衣领,梅玉晓笑笑,不言。
秦式弦把玩着琼瑶玉,情不自禁望向梅玉晓,只是目光一相触,立即就拉开了。
梅玉晓只是淡淡一笑,唇勾起又即刻落下,像蜻蜓点水一般草草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