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的少女笼络脸颊的苦郁顿时烟消云散,喜上眉梢。秦式弦抬起头,有些错愕,她笑得爽朗,他瞧她入神。
“如此好,你既这么叫了,便不许改口。”少女颔首勾唇,心情大好。
“还有,之前的事你不许告诉别人。”
“好。”秦式弦看着她浑身透着高兴,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清朗公子佳人影,融入竹林之中。
春风和煦,动人心魄的亲昵亦散入风中。
良辰吉日,宜嫁娶宜婚配,乳娘宋嬷嬷的女儿出嫁,梅母给她备了份嫁妆。描花钿,点红唇,梳头髻,鸳鸯盖头遮红颜。
梅玉晓看着宋椿的嘴角从上妆起就没平下过,索性问:“椿姐姐要嫁的是好夫婿?”
“阿椿要嫁的是心上人。”
“这有什么区别?”
“他景况不好,母亲之前骂过他白脸空花壳,算不得正经的好夫婿。”
宋椿低着头,隔着红布帛,用温柔平缓的语调诉说,“他对我好就足够了,我只爱人,不爱身边的珠宝物件。”
“哪怕陋巷中做布荆娘子,只要是他的妻,我也甘愿。”
“可椿姐姐他又不是最好的。”梅玉晓直摇头,不赞许宋椿的说法。
“小姐年纪尚小,等长大些,遇到了良人,便知是非他不可。”
宋椿隔着盖头轻笑,梅玉晓觉得宋椿里外透着愉悦,轻快得像只蝴蝶,快要飘飘然腾空飞走了。
蝴蝶飞出门亭,鸳鸯红盖头轻扬。
应子池骑在高头骏马上,满心眼全是宋椿,亲自扶了夫人上花轿。
锣鼓喧天中,司仪宣礼,一对璧人拜天地,跪祖先父母,自此入了红烛洞房。
“情”之一事光怪陆离太多,梅玉晓琢磨不透,但绝不会委屈了自己,终身必定归结在心上人那里。
满京城,万千男儿,她最先想到的是秦式弦。
万千人中就是一眼瞧中秦式弦,他虽同墨守陈规,可经她一挑逗,动不动红脸的模样有趣。
可反过来,她真的喜欢吗?他那张脸顶好,独独不爱笑,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
梅玉晓抿唇不语,她没有把握,秦式弦再好,也只是见过几次的人。京城再大也只是京城……
那年这个时候,京城的辛夷花都是一簇簇挂在枝头,像囊括了碧空里的星子,洁白发亮。
几片辛夷瓣落在书册上,摊贩留意主顾,无暇顾及一片微小,便成了清雅模样。
市坊流行的,无非是那几册老套话本子,光是看名字都要打哈哈睡下的无聊劲,老先生新出的《扈二姐和书生》大销,虽脱离不了老套的设定,却胜在人物新颖独特。
扈二姐撩拨书生郎一幕,二姐衣裳散乱,风光隐约若现,香销美玉在怀而不乱,书生端正矜持坐于书案。
“含沙射影说谁呢,扈二姐何许人?相府千金,刁蛮任性,这不就是在说小姐……”
像是意识到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一旁服侍的婢女倚柳赶紧看向自家小姐。
而梅玉晓倚靠在贵妃椅上,卷拿着湖蓝封皮的话册子,热腾腾的白水下肚,身子暖洋洋的。
倚柳上前掖好漏倒的被毯,给快熄灭的炭火又添了新料,拾起下半篇话册子,左右打量前后翻阅,又放了回去。
“写书的没个新意,还将主意打在小姐身上,真叫人不爽利。”
梅玉晓面色映着健康的俏红,掩面打了个哈欠,抚平被毯上的褶皱,鹅黄色圆领环绕着脖颈,桃粉色的衣裙又漏在毯外,两眼从柔印字上移开。
纸窗上糊的油纸画有一树绽开花骨朵的梅,立在白茫间,如置身于一隅雪地上。
今年没开个好年头,战事频发,写个话册子写到她头上,也只不过是为了谋生罢了。相府小姐和书生郎,倒是像他们那些老头为了养家糊口,想出来的搭配。
书生郎……
他呢,也是在本分地念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