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暂且剜你一对眼作警告,望你日后安安分分,有多远离多远。”
男人慢声告诫,驾轻就熟地,将匕首高高举起。
“别担心。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会一点不剩吃掉,不会让它们落入地里,弄脏了的。”
“——!!”
时闻嘴被堵着,心脏被毒蜘蛛密密麻麻蛰住,眼现白光,耳内响起轰鸣。
难以遏制的痉挛与反胃。
她不肯闭眼,也不肯流泪,强迫自己做好痛的准备。
痛却没有如意料般落到身上。
——有人伸手接住了那把劈落的刀。
一只熟悉的、青筋暴起的手。
以血肉搏钢刃,要多凶悍的力,才能占上风?
匪徒被毫无预警地踹飞出去,重重摔在灰尘里。
霍决短发跑得凌乱,身上有雨渍,胸口一起一伏,急促沉重。仿佛正在死死压抑即将喷薄而出的滚烫熔岩。
他注意力全在时闻身上,第一时间屈身察看她的状况,受伤的手抖得厉害,迫不及待要为她松绑。
时闻竭力摇头,目眦欲裂,疯狂示意他留意身后。
“野鸳鸯一对。”络腮胡蹒跚起身,抽出腰间另一把短刀,诡笑着瞅向他们,“时小姐,有怪莫怪,这下你不死也得死了。”
霍决惯练拳击。
持续很多年。
这是来自心理医生的建议。专注某项运动,可以帮助他锻炼控制力,排解无聊、躁郁的情绪。他一直当作习惯遵循。
他是个有技巧、有天赋的上位者。
与归束在围绳里,点到为止的格斗运动不同。在直面生死威胁的时刻,挥拳不再经过计算与克制。而是像洪水一样,通过一片爆裂的玻璃冲泻出去。
暴风雨般骤密的侵击落下。
搏斗间,霍决将刀反扎进了对方的脾脏,几乎是将人按在地上揍。
匪徒浑身血渍斑斑,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像摆脱眩晕一样无意识摇着头。最初的一记猛击,此刻才后知后觉从脑袋扩散开,正如利斧砍进多节圆木产生的裂纹。
他已经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可是霍决没有停止挥拳。
血流得滋滋作响。暴虐的因子在他血液每一粒细胞中疯狂叫嚣。
时闻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的心脏跳得自己快吐了。
够了。
够了。
不要再继续下去。
不要越过那条界线。
二十岁的霍决,十二岁的霍决,或成熟,或稚嫩的面容,影影绰绰重叠在一起。
无知无觉的泪淌落腮颊。时闻拼命挣扎踢蹬,发不出任何声音,却仍亟欲阻止。
不要。
不要。
霍决!不要——!!
及时将他们从梦魇般的暴力漩涡扯出来的,是听见里面动静不对,去而复返的黄毛。
“丢你老母!乜料啊!”他大吼一声,抄起一根钢棍,从另一侧门口扑过来。
霍决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
他迟钝回头,额角蜿蜒淌下血迹,将那张英俊的脸衬得更加诡谲锋利。
宛若修罗鬼神。
他眼睛冷得、空得没有任何内容,单手捏住黄毛的脑袋往墙上一砸。
黄毛“啊——!!”地痛呼出声,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瑟瑟发抖,慌乱往没有防护的楼梯逃滚下去。
据说人嗅到雨中潮湿泥土气味的能力,比鲨鱼嗅到水中血腥味的能力更强。
是或不是,时闻此刻无从考证。
但她确信,自己同时嗅到了泥土与血肉的腥味。
还有铁。
使铁生锈的海水。
霍决回身的瞬间,眼底映入时闻哭得脏兮兮的脸。
她手脚都被捆缚着,狼狈地倒在灰尘里。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这么可怜,还在极力挣扎,发出哀恸的呜咽,拼命要到他身边来。
霍决喘气声很重。
瞳孔没有焦点,如蒙黑雾,戾气挥之不去。
他一动不动地看她。
看她哭。
为他哭。
看她痛。
为他痛。
直至呼吸像暴风平息。
爆裂的熔岩淌入海里,变化出古怪而坚硬的形状,浇出遮天蔽日的雾。
他才慢慢松开渗血的拳头。
列夫终于带着保镖和医疗队赶到。太迟,也太及时。阻止了局面往不可挽回的方向陷落。
“少爷!”这个向来悍然的毛子,在看清霍决状况的瞬间,罕见地露出一丝慌乱。
“少爷!您的手!”
私人医生连忙上前处理,被霍决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