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都到这里了。”
每每涉及她与霍赟的事,霍决那种心不在焉的、展示性的礼貌,就会毫不犹豫扯落,露出性格本质的恶劣。
他明知故问,时闻只能硬着头皮答,“为了大家的胃口着想。”
“难得撞见。”霍决斯文一笑,佯装为难,“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他俯身低头,亲昵附在时闻耳边,“我还没正式问候过这位未来嫂嫂呢。不过去问个好,未免太不识礼数、太没家教。”
语气充满作弄意味。
时闻侧首,回避,试图拽他离开,“你好好说话。”
“怎么。”霍决纹丝不动,“我说的没道理吗。”
“现在过去,场面难看。霍家和俞家近来交好,你考虑一下俞小姐的心情和立场。”
“见个礼而已。虽然身份介绍起来拗口些。”霍决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是怕你男朋友找你前未婚夫麻烦,还是怕你前未婚夫找你男朋友麻烦?”
“……”
“恕我冒昧,我应该有资格自称你男朋友吧。”
诘屈聱牙的挑衅。
答哪个都是错。
时闻没办法,只能忍着心虚,自己揽了错,“……我怕你找我麻烦。”
“我能干嘛。”霍决分外诚恳,“小狗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明明气场极具压迫感,言语却故作低姿态。
时闻最受不了他这副轻佻模样,微微抿唇,“你猜谁最喜欢发我脾气,给我脸色看。”
“哇。”霍决懒洋洋学她腔调,“该不会是我吧。”
大庭广众,餐厅里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他们挨得极近,你来我往的对峙,乍看之下,更像情侣间旁若无人的亲密。
侍应生还在旁瞧眼色,不敢催促,也不敢离开,左右为难地侯着。
怕俞天心察觉回头,时闻转了个角度,好歹借旁边的热带鱼缸遮一遮视线。
“人多口杂,低调些没坏处。你难得回来,没必要充当别人谈资。”
“我看他倒不是很介意别人说什么。”霍决轻讽,“未婚妻就坐对面,还敢一直明目张胆盯着你看。”
“你再杵在这里不动,很快大半间餐厅的人都会盯着我看。”
“Then choose, him or me. ”霍决彬彬有礼地逼迫,“是要跟我过去打这声招呼,还是继续没完没了耗下去?”
“你真要这样。”时闻实在招架不住,惟有使出惯用伎俩,“那我走,你自己过去。”
甫一转身,就被捉住。
“又?”霍决玩味地笑,“每次都为他丢下我,你自己有没有数过这是第几次?——哦,这就是你说的想我。”
“强词夺理。”时闻面色微愠,拿手肘抵住他,“我不要在这里跟你吵。”
霍决不为所动,“要我无缘无故地让,起码要讲几句好听话吧。”
“你才是,无缘无故找我麻烦,起码要讲几句道理吧。”时闻心脏砰砰跳快,推开他欺身而来的怀抱。
却又主动将手塞进他手心,充满警告意味地,用力捏他指骨。
“况且我什么时候时候丢下过你?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不是所谓的选你是什么?”
霍决全然不觉痛,不紧不慢捉住她。
比她大了好几个尺寸的手,戴着细硬的白奇楠,没什么分寸地捏。
犹如捏一枚软绵绵、没有外壳的浆果。
直至硬生生将她捏痛了,得到瑟缩的反应,才递到唇边啄吻一下。
“就会这招。”霍决似嘲似叹,“ bb,你找补真是一如既往地烂。”
够用就行。
时闻充耳不闻,肢体绷得僵硬,“去庆丰堂。现在就走,不许有意见。”
“一向都是你做主,我什么时候有过意见。”
他逗弄小动物似的,玩够了,松了劲,任她拽着自己离开。
时闻走得急。
没有闲暇注意身后。
霍决懒散迈着长腿,边走边回头,与霍赟冷冷对视了一眼。
*
然而事实上,他们最后也没有去成庆丰堂。
霍决被霍铭虎一个电话叫走,回了趟本家,不知寻的什么由头。
人还冷着脸,时闻得以喘息片刻,只形式化为他担心了几秒钟。晚餐是回凤凰山顶吃的,照例有列夫陪着。
在霍决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命运由这人交与那人,常常辗转漂泊于各地之间。
云城之于他,从来不是什么承载归宿感的符号。尽管他是在这里遇见时闻,但也是在这里,他遭遇最屈辱与失控的时刻。好与坏的比例,或许坏还更多些。
除了受训挨罚,他待在本家的时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