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行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你知道有才情的女子,她们的归宿是哪里吗?”
“青楼。”黄梦梁自然知道古代女子们的命运,几乎没有思索,就回答道。等她说完,才又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不是说……”
“你说的没错,”赵子行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
“我娘和官家,就是在青楼里认识的。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我娘有个好出身,所以她从未沦为歌伎,只是同去那里消遣。”
“但她出身再好,也不是宗室女子,于是被官家带回宫,放在身边做女使。”
“后来我娘生了我,我们一直生活在冷宫旁边的院子里。生活虽然不富足,但有吃有穿,过得平静安详。”
赵子行平铺直叙地说着自己的母亲的事情,一点情感也没有掺杂进去。
“直到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被封了太子,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跑着回去告诉我娘。”
赵子行停了一会儿,用那似乎不属于他的平板声音继续说道:“我母亲的外祖是从临安搬去旧都的,容妃是我母亲的表妹。”
他说完这一通,便不再说话了,黄梦梁这次十分识趣地没有接话。
因为自她进宫,赵子行便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容妃娘娘,至于他的亲娘去了哪里,不用问也知道宫内“去母留子”的那一套。
于是两人各自沉默,直到赵子行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黄梦梁知道自己应该去煎药,但赵子行散乱的头发、刚刚长出来的胡茬,还有上下起伏的喉结吸引了她,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赵子行一声不吭,睡得很沉。
整个遗珠园里,只有他们两人,时间似乎变得很缓慢。
直到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在说着“天冷加衣”,黄梦梁才惊觉已经到了亥时。
她匆匆拿开放在赵子行额头上的手,往厨房去煎药。
子时过后,赵子行醒了,他喝了两口黄梦梁做的粥和药。
一炷香后,又全部吐了出来。
黄梦梁摸了摸他的额头,慌慌张张让门房去请大夫,自己则再次开始换凉帕的工作。
等刘大夫到的时候,赵子行已经再次睡着,即使给他扎针,赵子行也只是动了动眼皮。
“药煎好,等他醒了就给他喝。”刘大夫嘱咐道。
黄梦梁就这么守着赵子行,每隔一会儿换一方帕子,直到她自己抵不住困倦,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有人叫她的名字。
黄梦梁又回到了从前的办公室,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主管正敲着桌子让她起来,因为有客人威胁要给差评,需要她赶快去安抚。
“黄梦梁。”
“嗯。”
“黄梦梁。”
桌子很硬,有些硌得慌,但能在午休的时候睡一会儿,是黄梦梁打工时候最惬意的时候。
“黄梦梁。”
她睁开眼睛,却发现是个男声在叫她,声音不大,但是含着怒气。
“主管嫁的那个凤凰男又来找存在感了?”黄梦梁揉了下眼睛,却发现雁翎正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身
边。
身边雕花的木床,轻柔的幔帐,还有床上躺着的人。
“啊?啊!”她想起来了。
“他怎么样?”雁翎愤然问道。
黄梦梁怀疑,若不是赵子行躺在这里睡觉,雁翎会因为自己的玩忽职守,将她暴打一顿。
“大夫说他醒了就吃药。”
“昨天没有吃?”
“吃了,吐了。”黄梦梁言简意赅,直觉让她将夜半聊天的事情隐瞒过去,若让雁翎知道因为任何事情耽误了吃药,估计自己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