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愿灯内燃起沾着煤油的金纸,摇摇晃晃升向高空,不多时,空中齐齐升起千家万户的千愿灯,花、灯皆齐,青天长明。
百尺危楼,耸入云端,云雾袅袅,高处的风贴着擦过,呼呼地吹着。
一盏千愿灯晃到灵眇面前,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写着“愿,吾爱常乐。”
是位丈夫写给妻子的呢。
看着眼前万花千灯的美景,灵眇支着阁楼雕栏问一旁的玄砚:“大家都争着喊自己的愿望,玄砚君方才怎么不做声?玄砚君可有什么想要的?”
玄砚张嘴想说,最终却没开口。
灵眇伸手在空中接了朵月季,捧到玄砚面前,道:“月季月季,闷葫芦的愿望你可以帮他实现吗?”
她凑到月季面前,一脸恍然大悟:“哦,它说可以!”
玄砚还是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略微浮夸拙劣的表演。
“玄砚君还是不说话。”灵眇将这朵月季轻轻搭在飞过来的那盏写有“愿,吾爱常乐”的千愿灯灯顶,许起愿来,“那我替他许,一愿玄砚君能早日找到心中那位故人,二愿……愿——”
“想不到了,算了,就这一个愿望了。”灵眇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愿望。
不料万年难开尊口的玄砚仙君此时出声:“二愿结冥树无恙,灵眇君君身安康。”
载着两人愿望的千愿灯飞高飞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玄砚再度说道:“其实,僧人说过……故人已面。”
这话说得有歧义,玄砚一说出口便觉得说错了话。这话本是为着灵眇替自己许的那个虚愿解释的,他想说其实故人已经见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何人,何时见的,但此话一出,倒像是专对灵眇说的这话,像……她就是那位故人。
脚下过于拥堵嘈杂,只听了个大概的灵眇大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故人已……”
话还没来得及问完,便戛然而止。玄砚瞧见灵眇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像看见了什么,紧接着灵眇迅速转身拉着玄砚又要跑。
玄砚也不挣脱,只是问:“这回去哪?”
灵眇步履匆匆:“这回去哪都行!诶对了,你高,在后边遮着我点儿——”
听到这话,玄砚迅速反拉回灵眇,两人闪进一处阁楼墙角。两人背靠着身后的高墙,灵眇气喘吁吁,还时不时猫腰探出头窥看。
玄砚心觉古怪,问:“灵眇君这是在干什么?”
灵眇俯身压过去,慌乱捂住他的嘴:“好仙君,小点儿声,拜托了。有人追我。”
玄砚被压在墙角,又被捂着嘴,只好闷声点头。
灵眇松开他,玄砚见她神色慌张,但话中却又没半分惧意,好奇问:“是何人在追?”
“想知道?”灵眇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缓缓道来,“当然是——你们仙界的人呐!”
没来得及问出口原因,高墙旁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明显,仙界的人追上来了。
玄砚见灵眇只是跑却并未使出灵力,以为她灵力又突然消失,于是干脆拉着她腾空飞起。这一波操作显然出乎了灵眇的意料,她看着平日里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玄砚,眼里只剩下无比惊诧。
她调笑道:“玄砚君可知你现在在干什么?”
玄砚一边运气,一边带着灵眇与白面黑字的千愿灯和齐齐争艳的百花擦身飞过。
“知道。”
灵眇又憋不住笑起来:“可是,我们这算是拒捕哦!”
玄砚冷静道:“方才灵眇君带着我逃,已是拒捕,罪已犯下,何足为惧。”
灵眇问:“玄砚君可知我为何会被捕?”
玄砚却说:“不怕,南明镇无一人伤及性命,仙帝不会问责于你。”
灵眇还未开口,却听玄砚补充道:“不过——具体誊写抄书三界公约几百遍在下就不知了。”
“那我可真真是惨喽,只是玄砚君当时在场却不制止,嗯……蓄意纵凶算不算从犯呢?”灵眇眉目间全是朗朗的笑意,身边人淡淡药草香萦绕在鼻尖,倒勾起人心中的愉悦来。
灵眇双手撑开,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拉着玄砚停下,又在玄砚微微震惊的眼神中转身,坦然地迎接后头追着的仙界捕兵。
灵眇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仙君走吧。我去去就回。”
玄砚将手一背,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