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机场门外,直到她冲我挥了挥手,我才在人群里发现了那个我在等待的人,果然一米六无论在哪里都不是个引人注目的身高。
她抬起脚对着自己贴满标签的小行李箱踹了一脚,看着飞驰而来的箱子,我在公共烟灰缸里捻灭还抽着的半支烟,扭头甩甩手不去管追着箱子跑的萝卜腿。
大小姐搬进家里那天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对的,我不是个温柔的人。而且对于这家伙我连修养都不需要有,毕竟她大多数时候只能给我添堵以及被我添堵。
“呦,最近还好?”老姐追了过来,拖着饱经风霜的旅行箱,“听说你们吵架了?”
“知道了还问。”我应了一句,也不去看她。
认识十几年,她永远是一副拽坏的表情,外加半死不活的声音。
“你多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这当姐姐的容易吗?坐了四个小时比正常机票还贵的廉航,骨头都快散架了。春秋航空,脑瘫出门必备。”
“你根本就是出差顺路来看看我们。”我打开后备箱等着她把行李放进车里,“我这是上班中跑路来接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坐地铁。”
编导这工作有时候是这样的,看似是在无休止的加班写稿,实际上当节目组带熟了之后把稿子交出去我在与不在基本没差,但愿监制别突然找我就行。
“行行,尹大编导,姐姐我感恩戴德了。”她懒散地挥了挥手,“但是你姐姐千里迢迢飞过来,让我坐地铁是不是完全不是待客之道了!”
“你特么一个本地人和我说待客之道?”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和大小姐冷战的第三天就收到了的消息,机场人来人往,我差点在眼皮底下错过了她。
“你俩到底怎么样了,分手?”她把烟头撵灭,在我肩膀上用力一锤。
“开车,别闹。”我把她的手甩开。“本来就没真的在一起,何谈分手?下次别在我车里抽烟。”
“反正也不总坐。”没驾照的人乐呵呵的,还想再调调收音机。
“别乱动。”我把她的手弹开,“已经翘班了,我得听完自己的节目。”
“为什么让她住到我家?”沉默了一会,我问起了这个早就该问的问题。“你是个拎得清的人,知道该给我添什么堵。”
“之前每次说给你介绍女朋友都是口嗨,我的小姐妹们能嫁出去的差不多都嫁出去了,合适点的也就剩下琳琳了,你还想挑一挑吗?”
“我的爱情观不适合恋爱。”自己有什么问题我还是清楚的。
“我也不适合,现在过得也不错。”她跟着收音机哼哼着那首经典的《手心的蔷薇》,一个音也不在调上,“而且你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怎么可能认识?”
“她知道你叫尹尘。”老姐漫不经心点破了这个因为习惯已经被我忽略的事实,“你朋友里知道那个曾用名的也只剩我和她了吧。”
“我没朋友,你算无血缘亲属。”我有点走神,一开始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想过,每次深究都会头疼欲裂,又不愿去询问,也慢慢被搁置下来。
好像我和大小姐这一系列事情里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地方。初次见面她就叫我“小尘”,如老姐所言,知道我叫尹尘又叫尹卓妍的人太少太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她是我们高中同学?”我想了想,问出了一个极不靠谱的问题。
“她一个北京人,连上师大附中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攀上高中同学的?”老姐又想伸手打我,瞄到仪表盘时还是合时宜的收手,“你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这都没问过?”
“我又不想娶她。”我瞄了一眼,“何必问那么多给自己添麻烦。”
“不想?”
“你问多少遍也是不想。”
“你要是不喜欢她,她也不可能在你家呆到现在吧?”
“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我算是承认了这个事实,“我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变好。”
“唉,药有按时吃吗?”她叹了口气,“我觉得琳琳可以治好你,且行且珍惜吧。”
“要赌点什么吗?你还欠我一顿洋房火锅。”
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闹别扭,只不过是最严重的一次。
不管什么形式,只要是搞创作的到截稿日都像精神病一样。我还好,因为本来就是个精神病,再疯也疯不到哪去。当日常的阴郁达到一个度的时候,就像八点九级地震和九点八级地震对普通人的感受一样。
我的稿子永远也写不完这件事大小姐是清楚的,可惜她搞不明白我哪天写的是存稿哪天写的是第二天要用的。她工作的公司下属工厂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另外搞外贸的因为时差的原因下班和上班也没多大区别。所以我俩在家休闲的时间其实也没那么多,不过她是双核处理器,能一心二用罢了。
偶尔也会闹别扭,再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