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皇上又要立储了!”酒馆里一人拿起杯盏,状似不经意的说。
“真的假的?这都三年了。”周遭的人纷纷凑头。
“千真万确,我刚从京城回来!”那人喝了一口酒,悄声道,“皇上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立储迫在眉睫,已经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促各地的皇子返京了。”
“二皇子也回京了?”有人惊异。
“那当然了!”
“可二皇子是被外放了啊,三年前外放汴州,虽然没有废他太子,但离京三年,他还能登上储位吗?”
“说不准……”
酒馆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角落里的两人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现在朝中势头正盛的是右相,我看呐,储君之位,大皇子势在必得。”
“那可不一定,别忘了二皇子可还有左贤王……”
“哎——各位各位!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啊——”酒馆老板听着话题走向不对,立马上前,打断了众人。
其他人见此,只得兴致缺缺的做鸟兽散去。
角落里两人站起,挺拔的身姿在鱼龙混杂的酒馆中脱颖而出,高大的仆人穿着一身劲装,孔武有力中透着干练。
旁边矮他半头的青年一身粗布麻裳,头戴斗笠,叫人看不清面容。
“顾仁,结账。”青年轻声低语,说罢就往外走。
顾仁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些碎银子放在桌上后快步跟上。
说话这人便是方才酒馆中被谈论的主人公之一——二皇子朱启明。
从酒馆中出来,二人翻身上马,迎着光影,奔驰前行。
斗笠下的容貌已不是三年前的少年模样,朱启明现在是该及冠的年纪,曾经少不更事的少年现在一举一动间尽显沉稳,哪怕沦为他人酒桌上的谈资,也仍旧面不改色。
此次回京,朱启明接到的诏令是要参加春猎。可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春猎为何要宣他一个外放的太子前去?太子二字在他身上早已名存实亡,过去三年都未宣召,怎的今年皇上念起了旧情?
京城是天子脚下,风吹草动皆有所指,从京城出来的酒客都知道皇帝要不行了,生与帝王家的朱启明又怎会不知其中的道理。
这次返京,名为春猎,实为立储,不知道又要兴起多少风浪。
自三年前逃命至汴州城,要他命的人究竟是谁还没个底细,如今又要奉诏回京,太子之名究竟是福是祸,实在难以料想。
这厢朱启明正心有所虑,跟在他身后的顾仁忽然耳廓轻动。
从酒馆出来后不久,他就察觉到身后有马蹄声,一直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开始还不确定,只当是同路之人,他们主仆二人乔装打扮星夜兼程,只为早日到达京师,可这身后的人也途径几处客栈不入,实在蹊跷。
“公子,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顾仁策马与二皇子并行。
朱启明闻言双目一沉,他虽然察觉不到,但他十分相信顾仁的本领,三年前也是多亏顾仁耳聪目明,他才多次死里逃生。
“快马进严州城。”
“是!”
二人快马加鞭,行进数里,赶在城门关闭前一刻,进了严州。
确定摆脱了跟踪后,朱启明才与顾仁在城内一家客栈落脚。
刚吩咐备上好酒好菜,就听店小二说只剩下点酱牛肉和窝窝头了。
朱启明环顾一周,这客栈是二层楼的复式,进来前看到的牌匾也是十分恢弘大气,就算是要打烊了也不至于这么点饭做不出来吧。又一想自己现在的打扮,想是店小二以貌取人了,于是便说:
“你只管吩咐厨房去做,钱,有的是。”
“哎呦这位爷,不是不给您做,是厨子今一早就已经走了。”店小二掂起水壶,倒了杯水,朱启明刚要拿起水杯,却见店小二自己端起喝了。
“开店没有厨子,你这店还打算开吗?”朱启明不气反笑。
“不开了啊,掌柜的都跑了。”店小二倒也坦率,放下杯子,“二位爷,你们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凑合一夜,不要钱的!明早啊,咱们各奔东西。”
“好好的店为什么不开了?”顾仁也疑惑非常。
“春汛要到了,为了泄洪要扒堤,半个严州城恐怕都难保了。”
店小二唏嘘不已。
“这春汛到了不去加固河堤反倒扒堤?”
店小二直言这就不是他个小老百姓闹的清的了,这是知府大人下的令。随后利落的为二人摆上牛肉和窝窝头,又重提了壶水。
朱启明虽觉得事有蹊跷但没再询问,眼下还是“春猎”要紧,与顾仁简单果腹后便进了房门。
睡至半夜,忽听外面吵吵嚷嚷,朱启明刚坐起身就见顾仁已经站在窗边,向外探查。
“公子,走水了。”
“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