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海附近的民宿都是新开的,装修陈设,一应物品,崭新可爱。
年时川找客栈老板租了帐篷,夜幕降临时,和寥寥无几的游客一同烤肉,观看表演。
天彻底黑下来以后,浪潮声如同白噪音,衬托着乐队的演出,有种清冷的热闹。
年依沉醉在这强烈的反差感里,喝酒,听歌,喧嚣直至凌晨才结束。
回到房间时,年时川只有微醺的醉意,她却已经饮酒过量,沉默地感知着旋转的一切。
洗手间有短暂的水声,她闻到湿热的香气,应该是他洗了澡。他习惯把空调设定在一个体感稍冷的温度,她是从咖啡店直接过来的,没带换洗衣物,在棉被里只穿了贴身的衣物,仿佛初时拥有生命的纯白躯体。
他清洗过自己,和衣躺在被外,一副正人君子睡相。
并没有发生成年男女洗过澡之后水到渠成的事,他睡了很沉的一觉,暖黄的夜灯下,眉目之间的疲倦酣睡时都无法散开,年依连呼吸都是轻的,生怕连那样细微的动作都惊扰了他的好眠,忽然的又不合时宜地想起白天吕翎翰说的那些,只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毫不留情地刺了一刀,尖锐,绵延不绝地疼痛着。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他隔着被子拥着她,醒来时,干脆他已经脱掉外衣裤进了她的被子里。
年依没多想,他们的习惯都是不会让外出过的衣物沾染寝具。
微凉干燥的触感在彼此间传递,他们甚至连体温都接近,永远捂不热彼此。
遮光窗帘有效地隔绝了外界的光亮,令人不知今夕何夕,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黑暗中摩挲她后背的骨节,年依被碰得一哆嗦,无法继续装睡,柔软地挪蹭到离他更近的地方,然后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自从他失踪回来以后,他身上那种悲凉又炙热的矛盾感越来越深了。
“你再忍着不问,天就亮了。”年时川闭着眼缓缓说。
她的眼睫在黑暗中颤了颤,以一个暧昧的方式剐蹭到他的手臂,漫长的夜赋予人无尽的勇气,她索性转过身去,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脸,凑过去吻他。
他没拒绝,不反抗,却也不给予任何回应,这令她再无法深入,而他几乎是与她贴合着在唇边低语,“万一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像极了情人的呢喃,令这场独角戏稍显尴尬。
年依只觉得鼻子一酸,眼角就滑下泪来,“你只要和我说,我就信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想让我说什么?”借着黎明的微光,年时川将那些动人的眼泪抹掉,“你想听什么?”
这一刻好像真的,她想听什么,他便会说给她听,哪怕那句我爱你。
年依的不甘和恐惧前所未有地放大,连声音都颤抖:“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无声地对峙,有多沉默,就有多坚决。
手机里的闹钟响起来,他长臂伸展将其关闭,也令两人的身体得以分开。
“依依。”他噙着不怎么像好人的笑,居高临下地整理着衣服,像个浪荡子般问她:“就这么信我?”
如果说刚才的心凉让年依恐惧,那么现在她已经在调整心态,她随手拉过被角挡住胸口,接过他扔过来的衣服,缓慢而认真地穿戴起来。
迅速的冷静和清醒是他们这种人在这世上得以生存的本能。
年时川也不再说什么,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她下床穿鞋,脊背微微弯曲出一个弧度,呈现一个令人觉得孤单可怜的背影。她上身穿了件米白的法式宫廷鱼骨背心,腰身似茶歇裙的设计,底下的是宽松垂坠的长裤,年时川的视线在她两侧紧致的腰线上流连片刻,再往上,就是肩膀和后背光滑白皙的皮肤,他知道那手感有多好。
正如他知道她那么年轻,动人,怎么也不该是孤单可怜的,可刚才那个瞬间,他又只能感觉到可怜。注定某一天他将先她一步离去,她这么一副身躯,弱不禁风,能抗过漫长余生么?
打开门之前,他补充了一句:“你不该将信任轻易给予任何人。”
这么漫长的陪伴,也算轻易么?
十四岁那年,他将她崩塌碎裂了一地的世界拼拼凑凑捡了起来,这么多年缝缝补补,如今亲手捧到更高处摔了下来,重新碎了一地。
年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离开,他不止一次让她觉得冷静得可怕。
前脚为你买房添妆,后脚翻脸不认。年依苦笑,许多年前他对一个歌星还是模特,也是这样冷血,她曾因此欣慰,亦曾因此开怀。
十年风水轮流,如今她成了承受苦果的那一个。
这个短暂的的假期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禁忌,从此闭口不谈。
八月,任菲菲换了男朋友,大她五岁,有房有车的本地人,体制内工作,理想的结婚对象。按老规矩,新男友要请室友们吃饭,难得人家不嫌这规矩幼稚无聊,愿意陪着她们胡闹,年依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