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海大道留宿的代价就是,离市区真的太远了,对底层人民疾苦并不了解的司机只负责把车子开得四平八稳,超车技术上一言难尽。
“你快点呀,今天有消防测试,晨会迟到的话林经理要点我名字的!”年依拍着司机的靠背急得快跺脚。
年时川气定神闲地从财经新闻里抬起头来,“她敢点你的名?”
听到这话,年依没什么好脾气地说:“你以为她很给你面子?”
年时川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对林丽的交代,轻笑一声:“这个林丽。”
再着急她也不准他的车子停得太近,离酒店还有一条街,她就急着下车,自己跑了过去。
早春的日光明媚,树木抽芽,湿漉漉的空气令一切事物看起来清晰可爱,她被浅沙色大衣包裹着,黑发海藻一样随着奔跑的动作来回甩动,和多年前那个穿着校服的清瘦背影重合。那时她便常嫌弃他车子显眼做派招摇,像个暴发户,因而接送时不准他靠得太近……
池敏青觉得,年时川最近一定是疯了,准确来说,自从零八年他失踪回归之后,就不太正常,她甚至怀疑他失联那段时间,是被竞争对手绑去换了脑子。
集团一周前启动了一个豪华酒店项目,PPT做得倒是漂亮极了,巴洛克风格,极致奢华,能满足所有女孩子对公主的幻想,宣传部也是破釜沉舟了,竟然敢说这座酒店将与世界豪华酒店齐名,落成之际,将带领万年走上世纪巅峰。
在池敏青看来,这实在是用力过度稍显浮夸了,她个人认为日升日落是万事万物发展的必然规律,高层的一些管理者多少有些讳疾忌医,逃避提及那些内忧外患,万年已然站在了下坡路的那个路口,现在启动这样一个项目,投资力度几乎把老底都押上去,到底是自杀还是强撑?
无论是职责还是立场,她现在都没有与他争执的理由,所以也只隐晦地说:“这个项目的体量,我怕你投入太大,身体撑不住。”
实则三江的繁华是厚重而内敛的,实力上远达不到经济文化中心的水平,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海滨城市搞文艺复兴吗?她心下吐槽道。
年时川却说:“这将是我退休前在万年最后的项目,也是最重要的。”
“什么?你是要……”池敏清心中一震,随即恍然。
只见他食指在唇间比了下,轻轻摇了摇头说:“敏清,这事只有你我知道。”
池敏清此刻才算真正把自己摆在下属的位置,颔首道:“明白,我只是……只是觉得可惜,你才三十出头啊,我们都知道,你带领万年,将来能有多大成就。”
没人知道他在08年失联的那八十几天经历了什么,池敏清曾问过他,他轻描淡写透露了一些见闻,但她知道能让她知道的那些都不是关键的,一定发生过什么令他改变的事情,如果说曾经万年是他唯一的束缚,那么现在,已经没有能够约束他的东西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加没底。
好像验证了她的猜测一样,年时川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指针,消防测试应该已经在进行了,“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退,做了什么功绩,不愧对前人就行了。好了,敏清,去忙吧。”
池敏清似乎还有话要说,神情里几分不甘,却也无法忤逆他的意思,只是离开时两脚生风,阔腿裤脚发出猎猎响声。
三十三层的风穿堂而过,吹散了桌面上随意铺撒的纸张,他的眼前是年家几代人构建的商业帝国,而他已经有了决定,他手里最后的项目落成,他便将年家交出去,至于人选,这一年多来,他做了足够详细的考察……忽然想起早上时候,她面上气恼,却笑着同他说晚上见的样子,突然想去看她一眼。
“今天婚礼也太多了,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扎窝结婚呢?”酒水员艳姐忙得脚不沾地,快要飞起来。
林经理路过吧台,皱着眉不断地调试对讲机,收到的信号嘈杂一片,她拐进吧台里面坐下,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小半瓶,才缓过口气,说:“小年,你去负责看一部电梯,让服务生传菜,不会的让艳姐教你,今天忙不开了,前面我盯着。”
被大家叫艳姐的中年女人是酒店的酒水员,性格开朗,为人和善,边走边托着年依的手给她讲如何控制电梯,便于服务生快速地给宴会厅传菜。
婚礼多,人就多,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路过一间包房门口,年依眼角一闪,当时也没太在意,一边听艳姐讲控制电梯的钥匙的使用方法一边跟着走。一名保洁擦身而过,她急忙将人拦住,指着来的方向说:“阿姨,好像有人往209的垃圾桶扔了个烟头。”
保洁阿姨说:“209都没人,哪儿来的烟头?行了行了,我一会儿路过去看看就是了,小丫头还挺能管闲事的。”
艳姐也说:“是啊年依,咱们垃圾桶旁边都有烟灰柱,谁还往桶里扔啊,你是让最近的消防培训弄出被害妄想了吧。再说今天二楼都没什么人,你没准眼花了,咱们快走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