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时兮开门见山。
“没有没有。”没有结交价值的人李唐骏懒得多费心思,挥挥手便要将她赶走,院门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按住了。
“纸笔每人一份,不可能有缺。”时兮道,“其余人都是一人一份,只有你多领了。”
“我拿了就是我的!谁让你不早点去!”李唐骏皱着眉掰开她的手,嘭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时兮:“……”
她盯着院门看了半晌,估量了一下踹开门进去搜查的可能性,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上课,时兮只借到了连雾的符笔,多余的符纸她却没有。符纸珍贵,是按照课程进度定时定量供应的。
上课的钟声敲响了,符文课师父走进来,是个胡子一把的老头,慢悠悠地坐在上座。
“我姓周,你们唤我周师便可。”老头抚着自己胡子,腔调抑扬顿挫,“今日要学什么你们应当都知晓,那先让我瞧瞧你们的悟性。”他随手铺开一张符纸,手中符笔一挥,饱满的笔毫吧嗒落到洁白的纸面上。他大开大合地写了几笔,提起符纸胳膊一抖,纸张便扑簌簌飞到半空,这一手令所有人惊叫出声。
时兮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符纸,终于有了一丝这是修仙界的实感。
“这是一个最基础的符文,”周师点了点纸张,“你们试着摹写下来,能写多少是多少。”
符文有点类似于汉字,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含义,只是相比汉字而言要复杂许多。时兮看过去时,只觉得脑袋微微一晕,那符文才慢慢在她眼中显露出来。笔锋圆润却有力道,每一划都流光溢彩,极富生命力的,丝丝缕缕向外逸散,消失在空气中。
虽然笔画很多,但只是摹写下来便可吗?
这个念头刚刚一动,时兮视线里突然多了许多别的东西,空气中无数彩色丝线绵绵密密地朝她手里握着的笔锋汇聚而来,莹莹发着光,好似一支小灯泡。
生活在唯物主义世界观下的时兮震惊了,她抓着符笔翻来覆去查看,试图探查原理。
“周师,可否为学生解答疑惑。”旁边传来清脆的女声,时兮转头望去,却见一位容貌素雅的女子站了起来,她叫宣落梅,“纸上不是空白一片吗?”
周师摸着胡子,高深莫测地摇头:“自然不是。”
学生窃窃私语声突然大了起来,时兮听到身后的李唐骏小声询问旁边神色桀骜的少年:“旭川,你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吗?”
被叫做旭川的少年蹙着眉盯了许久,“我看不到,但,好像能感觉到有东西。”他提起符笔,咬着牙想往纸上摹写,时兮瞥到几丝细细的彩线若即若离地勾上了他的笔毫。
“不错,”周师道,“倒是有些许灵感。”
李唐骏低下头,遮住了脸上的阴霾。
眼见着学生各个抓耳挠腮,眼睛都瞪红了,周师才笑眯眯开口:“这个便是符文了,无墨能成书,以身代笔,以心为纸,可踏碎山川。看是看不出来的,要靠感应,暂时感应不到也不必心急,这符文我会留在这,希望你们用心体悟。”
感应不感应的,时兮是不知道了,因为她一笔一划都看得清清楚楚,比周师下巴上的胡须都分毫毕现,隐约间,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符文传递的热量,是滚烫的,灼烧的,线条在纸上跳动起来,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但她没有符纸,提着墨汁饱满的符笔却找不到落笔的地方。
周师似乎笃定了学生暂时摹写不出,悠闲地闭上眼睛假寐,根本不管堂下学生的官司。
时兮蓦地站起来,几步来到李唐骏桌前,他吓了一跳,立刻皱着眉护住了自己符纸:“你干什么,别想抢我的东西!”
时兮一言不发,吸饱了彩色墨汁的符笔落在李唐骏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去,李唐骏看不懂她在干什么,嘴里不耐烦地嘟囔:“你有病吧?滚开,别烦我!”
流光溢彩的笔画浅浅印在桌面上,旁边的李旭川心下一突,蓦地起身闪开。沐浴在秋日暖阳下小憩的周师猛然睁开眼,还来不及叫出“那位女学生你在干什么!”便见时兮落下最后一笔,身体灵巧跳开,轰地一下,写着符文的木桌被轻易点燃了。
李唐骏惊呆了,直到火舌舔上他额头,眉毛额发迅速烧焦蜷曲,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他才尖叫着跳起来,声嘶力竭:“贱人!你找死!”
小老头几步跨过来,嘴里念念有词,双指并拢落下,一大簇冷水凭空泼下,哗啦一声,浇了李唐骏一个透心凉。
焦糊气息弥散开来,课堂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说话,只听到李唐骏粗重愤怒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