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城,空气中弥漫着炙烤烫意,闷热黏腻。
梧桐枝桠虚虚浮浮,斑驳光影碎碎落在巷子里青石板地面,像一帧古老旧电影循环播放。
昭笙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擦额头薄汗,顺势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拎着黑色袋子继续往前。
“呀,笙笙又回来打扫屋子啦!”邻居王婆婆手持蒲扇,慢悠悠扇风,笑容慈祥。
昭笙点头,轻笑,“王婆婆好,该打扫一下了。”
“我跟你讲啊,裴家那小子前几天回来过咧!是不是特意来找你的?”
昭笙瞳仁颤了颤,“不是,王婆婆,我先上楼打扫卫生了。”
她步子极快拐进楼道,提着塑料袋的指尖微缩,手心布满细密汗珠。
身后传来王婆婆的唏嘘声:“哎呀,谁能想到,那混小子能变成今天这样,不得了,不得了哦!”
她和“裴家那小子”好过一段,街坊四邻都知道。
可他俩那点事,没人知道真相。
疯过,野过,快乐过。
当然,也狠狠伤过。
昭笙提着东西,一口气爬上四楼,微喘着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这片筒子楼已有四十年的历史,政府早年说拆,不知什么原因,又搁置了。
这里的年轻人,能搬的都搬了。只剩下些爹爹婆婆固守在这里,或是怀念旧时光,或是无处可去,只能被迫留在这。
昭笙父母在她六岁时离婚。离婚后他们各自忙着追求自己的新生活。
嫌她是拖油瓶,都不要,就甩给了奶奶,也不给生活费。
那时起,她就住在这筒子楼里,靠着奶奶捡点空瓶子纸箱子之类的垃圾和那点微薄的退休金,辛苦度日子。
一直到她考了大学,开始住校,才离开这里。
大三那年,梁女士突然从香港回来,据说傍上个老板,手上有点钱。出于愧疚,就全款给她买了套精装小两居。
昭笙一点没矫情,心安理得收下。然后带着奶奶搬进了新房子。
老太太在住进新房子的第二年腊月,离开了。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或许奶奶还能多活十年。
处理完奶奶的后世,昭笙回到了老房子,躲在屋里半个月没出门,等再出门时,邻居们都以为遇见了女鬼。
也是从那时起,她每个月都回来打扫一次,顺带着把裴家那间房,也给打扫了。
昭笙放下塑料袋,脱掉防晒衣,露出两只纤细手臂。
动作利落推开房间所有窗户,拧开吊扇,拿出口罩,清洁剂,刷子等。
半个小时后,房间清理的一尘不染,她热的脸蛋泛着潮红,细腻莹白的肌肤,水润充盈。
白T被汗水浸湿,贴着她薄瘦肩背,隐约勾勒出完美纤细身材。
大汗淋漓后的畅快感,让她心口堵着的不明情绪,消失了。
随手抽出两张干纸巾,擦干额角和脖颈间热汗,肌肤留下淡淡薰衣草香。
坐在竹椅上吹了会风扇,起身来到了对门房间。
弯腰,搬开那盆破裂已久的旧花盆。
钥匙还在!
拿起钥匙,准备开门。在钥匙插入锁孔那一刻,指尖又缩了回来。
屋里的男人听到响声,没吱声。一门之隔,就这么垂着冷冽的眼,盯着门上的锁孔。
昭笙想:房子主人回来了,就不适合再进去了。索性又将钥匙放回原处,折回自己家。
奶奶去世后,她的抑郁症变严重了,整日失眠的厉害,经常失眠到天亮,必须靠着药物才能入睡。
尤其最近,梁女士又一次离婚,从香港回来后,她的药量逐渐加大。
奇怪是的,每次回老房子打扫完卫生,她都能安稳的睡一会。
这会她俯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朦胧中,似听见有人喊,“诶,小哑巴。”嗓音慵懒肆意。
昭笙抬眸看去,少年姿态懒散倚在墙角,居高临下睨着她,一条修长的腿横亘在她脚前。
路灯昏黄,影影倬倬的光晕笼罩着少年棱角分明的眉眼,烈风旷野般的气息混着夏日灼热迎面扑来。
昭笙心想:这不是“模范夫妻”家的孽障吗?
街坊四邻整日背后议论,这裴家两夫妻为人谦和,夫唱妇随。
男的能挣钱,女的会持家,他们早就是这一片的首富家庭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养出这么一个逆子来。打架斗殴,招猫逗狗,桀骜不驯。学习成绩常年垫底,性子野的不行,说不准是个吃牢饭的料。
也有人常常拿昭笙和他比。
说,别看昭笙这丫头,摊上个没良心的父母,可小姑娘自己争气,乖巧懂事,又爱学习,长大定是个好苗子。
昭笙在这住了十一年,见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