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回到赏梅阁,二丫正和胖小换了练武的衣裳,要随顾宣去练武场,为抢春牛进行演练。其华一时好奇,也跟着往练武堂去。
这是其华第一次来到练武堂,她新奇地看着堂内一切,轻抚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眼中有浓烈的跃跃欲试。
顾宣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学?”
其华心弦一颤,回过头,顾宣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许是刚经过了一场繁琐的丧仪,其华忽然觉得他似乎瘦了些,眸中的幽晦也更深了。
见其华怔怔地看着自己,顾宣转开头,抚上兵器架上的刀枪剑戟,轻声道:“这些,都是我年少之时用过的兵器。”
其华的目光追随着他,他每个细微的表情,每个动作,身上传来的气息,仿佛都和春日的阳光和在一起,令她的心微微拧了起来。
“我四岁开始练功,日夜不辍,才有今日的成就。你现在要学,已经晚了。不过要想成为高手,也不是全无办法。”
其华先是有些失望,继而大喜,雀跃道:“真的?”
春日的阳光下,她眼神灼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他垂下眼睫,轻声道:“自然不会再骗你。”
****
其华看着顾七捧过来的一副皮鞭,爱不释手。
顾宣道:“你轻功上佳,便应当利用这一特长。而长鞭,能将你身形灵巧的特点发挥到极致。”说着他取过长鞭,轻轻一甩,鞭梢如灵蛇般飞出,缠住练武堂外的大树,其华便觉眼前一花,待看清楚,顾宣已借这一鞭之力,飞到了树杈间。
他身形甫定,手腕再度用力,“啪——”屋檐上的一片瓦掉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顾宣身形后翻,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将一块青砖击得粉碎,石子溅起,顾宣身形拧起,长鞭抡成圆圈,击中碎石。碎石便如满天散花,“噗噗”嵌入墙壁之中。
其华、胖小及二丫都看呆了,待顾宣气定神闲地落地,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喝彩,胖小更是将手掌拍得通红,热络地围着顾宣,“侯爷侯爷”地叫着,恨不得马上就能学会这几招。
顾宣走向其华,将皮鞭递给她:“你试试。”
其华还未说话,胖小已蹿过来,就欲拿走皮鞭:“我先试,我先试!”
顾七一把将他拎走:“你凑什么热闹?随我去站桩,不站好不许吃饭!”
胖小愤慨地抗议:“凭什么六夫人能学,我就不能学?!”
二丫跟在后面骂他:“你少吃点肉,把眼神练好一点,就能学了。”
“我眼神哪里不好了?” 胖小十分不服气,挣扎着嚷嚷,“你说,你说,我眼神哪不好了?喏!那么远的东西,我都能看清楚!”
其华“噗”地一笑,待见他们都走了,练武堂仅留自己和顾宣,心竟莫名有点发慌。她也不敢看顾宣,拿着皮鞭比划了一下,低声道:“是这样发力吗?”
顾宣犹豫了片刻,缓步走到其华身后,轻轻握上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其华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管里突突的声音,也能隐约听到,身后顾宣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的时间不多,所有的东西,都只能教你一遍,你……要用心记住。”
其华心弦一颤,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正待回头,顾宣已握紧她的手腕,长鞭“啪”地一声,如矫龙般甩了出去。
顾夫人在顾大姑的搀扶下到达练武堂外时,阳光正盛。
练武堂中,顾宣握着其华的手纵跃翻飞,鞭风飒飒、人影翩翩。她依在他怀中,笑靥明亮、神彩飞扬,有一种初花盛开的灿烂。而飘飞之间,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顾夫人站在院墙外,透过暗花格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她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
****
端朝习俗,每至惊蛰,地方州府长官会在城郊选一块肥沃的田地举行典礼,鞭打用泥土做成的春牛。待府县长官鞭打完毕,围观百姓会一哄而上,抢夺春牛上的泥土。据说谁能抢到一块春牛泥,这一年就会顺顺当当心想事成,故此每年为了抢春牛,各地百姓相互争夺、大打出手,甚或有闹出人命者。
而在京都,惊蛰前后,大吉之日,皇帝也会率百官于先农坛举行籍田礼,鞭打春牛,若是能抢到一块由天子亲自鞭打的春牛泥,那更是大吉大利的象征。可先农坛并不是寻常百姓进得去的,故每年抢夺天子春牛的都是各王公侯爵府中之人。
到了后来,由于“籍田礼”喻义风调雨顺、仓廪丰实,抢夺天子春牛便以各路帅府驻京子弟为主。
纪阳侯顾宣尚是少年之时,连着抢了好几年的牛头,恰逢那几年熙州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由此各路帅府更是迷信。及至后来顾宣不再下场,夔州道的李惟成连着好几年夺得牛头,偏这几年夔州也是诸事顺遂,于是乎愈发传得神乎其神,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