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样想的吧?借别人的生命活了这么久,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有,就像从来没有活过一样。”
“可我从来不曾想要知道得更多一些。你肚子里全是诗集文集,心里住着诗人作家也没有用,你会被人遗忘,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而当你再次存在这世上时,将成为对神殿的亵渎。”
“我会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总有人会记得我,而你只是历史的尘埃。”
“噢,要是麻雀能使怒鹰退却、兔子能把雄狮吓跑的话,你这话还勉强有些可信。”
“……尽你吹着怎么大的风,只要船儿掉得转头,就让你去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和你聊天实在愉快!不过,很快你就知道,你的锚缆全然抵不住风暴!”
露西亚知道自己的确没有变过。一样的针锋相对,一样的不近人情,一样的只在乎嘴上的输赢,只会逞强而不会自保,全然被伊格内修斯说中了。
“你很喜欢那颗星星,露西亚。话说回来,哪个堆砌文字的女人不喜欢她呢?可惜她再也不能骗取我的信任了。从始至终,她都是个依靠神力的骗子。”
露西亚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当个依靠神力的骗子,可惜的是,祷告没有回音,所能获得的仅剩虚无。她在这里回顾了自己人生的前两个十年,回顾了自己的死亡,最后瘫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过热的大脑在梦中冷静后,她被寒意惊醒。在黑暗中观察已经模糊的过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平静的过去。过去已经逝去。
她正想要起身回旅馆,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门被□□打开,进来两个掌着蜡烛的调查员。他们左顾右盼,露西亚站在黑暗中,像个幽灵般发问:“戴维德夫妇去哪了?”
他们看见她吓了一跳,把腰间的剑都拔出来。露西亚知道,此时自己和梦中的丽姬娅浑然一体,记忆回到她身上,就像丽姬娅来到罗维娜·特里梵伊身上,显得可怖而诡异。
确认她是人类后,两个调查员才说:“他们早就自杀死了。”
“……为什么?”
“这座房子已经归瓦特·泰勒元帅所有了!你这是私闯民宅,破坏他人的财产。跟我们去审判所一趟。”
“这座房子什么时候归他了?”
“他买下了当然归他。难不成还是你的吗?”
“一个金壳够买好几块玻璃替换上去了。除了玻璃之外,我没动别的。”露西亚不想和他们理论,疲惫地拿出一个金壳。
“你这是贿赂!”调查员厉声说。
“这是买玻璃的钱,难到不够吗?”露西亚又拿出一颗放在桌上,“先生们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必须给泰勒元帅写信告知。”
“那就写吧。我的名字叫做露西亚·戴维德,务必告诉他戴维德家的主人来了。有回信的话,去驻马旅馆找我。”露西亚满不在乎地拢拢披肩,听见那两个调查员小声说是不是撞见鬼了。
当然撞见鬼了。死而复生的人回到家发现家人早已因承受不了灾难离去,陪伴她的友人一直知道她是一个怪物。她开始责备起自己的刻薄——他们知道她是一团烂□□成的破布偶,却想尽办法帮助她脱离弱者境地,从未将她疏远,甚至把她拉得更近。
但选择已经做出,她不感到后悔。她走到街上,去未打烊的酒馆买了一瓶酒暖身子,向公墓走去。
公墓在圣堂旁边,露西亚找主理祭司询问,才知道戴维德一家并没有埋葬在这里。祭司说起他们时,只是觉得可怜和惋惜:不能生育的人是被生灵神殿判定为不适合传承后代的人。贝琳达·戴维德流产后一直没有生过孩子,却幻想出自己有个女儿在王都上大学。且不说大学不是人人都能上的,还编纂出一个女儿来,大家都不相信。他们拿出一片空白的恐吓信和什么声音也没录入的唱片,说女儿不回来是因为她被魔女绑架了。主理祭司亲自写信给圣城伊兰翠,让圣城祭司来到这里驱魔,也无法纠正他们的思想。最后,他们连神也不相信了,贝琳达在家自杀,菲利普安顿好她,在她的墓碑前的树上吊死了。自杀的人不能进公墓,他俩都埋在郊外的墓园里。
露西亚认真听完,悲哀地问:“您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主理祭司想了想,“还真记不起来了……”
“我要去找他们。”
“现在吗?太晚了小姑娘,要不明天再去吧。”
露西亚不听,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大概是状况太过令人担心,主理祭司只能叫车夫送她一程。
她被放在墓园门口。故乡的滤镜把莱斯特诺的黑夜照成澄澈通透的深蓝色,就像有一束光从遥远的彼方射入海底,她是海底的一条游鱼,摇摇晃晃穿梭在早已沉入海底长满藻类的人类遗迹里,她突然想回到那片诡谲隐秘又浪漫的海底了,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身份,沉浸在海妖瑰丽绚烂的童话。不知道为了获得人类灵魂的海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