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多,队伍也越庞大。
可一想到他们声讨的是坎贝尔公爵,露西亚的心就凉了半截,不出意外,接下来几天的新闻将是调查员和市长的军队如何英勇地镇压这支队伍,而队伍里的人又将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看了眼伊格内修斯。他的目光平静,完全沉浸在书本之中,被华丽的词藻所吸引,仿佛完全不知道那事一样。他捧着的是一本诗集,是加斯科涅的诗人怀特·达勒的作品。露西亚想起,自己是在死亡诗社念诵过好几首他的诗,因为他的诗不乏困顿之下对生命的渴求,他是那种会把心头的烈火毫无保留释放出来,任凭它吞噬自身,并最终使自己化为火炬点燃黑夜的诗人,是真正有勇气改变世界的人。可惜的是,加斯科涅的版权保护并不完善,如果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早就沦落街头了——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从痛苦中汲取灵感之光,与埃拉托和露西娅共舞。
拿好地图和《闲谈者》,露西亚看了眼墙上的钟,意识到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尽快前往酒馆。她不得不打断看得入迷的伊格内修斯,“伊格内修斯,我要离开一下。”
“你去哪?”从书页里抬起眸子的伊格内修斯显得格外警惕,俯身轻声提醒她,“你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是我让你不自在了吗?”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露西亚摆出微笑,拿着书本的一只手挡住他人目光,一只手揉揉伊格内修斯的脑袋,“你会同意吧。”
“当然,但看起来你有急事。”伊格内修斯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要为难露西亚,在适当的沉默后,他让她安静下来,“所以你可以在回来的时候再和我说说去做了什么。”
露西亚真正开心地笑了,露出可爱的牙齿,“好,谢谢了。”
“我们在康斯坦茨广场的疯帽兔咖啡馆见面,早点来。”伊格内修斯只是简单嘱咐了一句,又沉浸在书本里。
见他意外的好说话,她又有些心虚。刻意留出的私人时间明明正合她意,可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他早已掌握自己的行踪?
她甩甩头,又觉得不太可能。希波区那么混乱,各种势力鱼龙混杂,还和坎贝尔公爵有仇,而且,凭伊格内修斯和其父的关系,就算他父亲真掌握了她的行迹,他也不会知道。
还是赶紧去干自己的事吧。
露西亚临时租了辆停在固定地点等待顾客的马车,直奔希波区。然而,无论她怎么强调自己会多给小费,车夫也不肯深入希波区,只能到香槟集市,露西亚没时间再和车夫磨嘴皮,只好拖着裙子下了车。
她的衣装和这片区域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彩色的羽毛跌进浑浊不堪的污水里。好在午后是段闲散慵倦的时间,天上又有阳光普照,街道上没有太多人,露西亚把手插在口袋里,尽量躲开人群,凭借着地图小心翼翼往巷子里钻。在不得不跟人迎面相撞时迅速而轻巧地避开,不理会那些上下打量的目光。
好在她的策略没有出错,路上只迎面遇见几个与垃圾的颜色融为一体的乞丐,甚至觉得巡逻的调查员都比狂暴的混混多。
她放松警惕,但脚步没有因此慢下来,加洛林酒馆的标志就在前面。
它表面上下午四点营业,考虑到金主来提货的时间,仍全天对每星期花2银贝的人开放。
在吧台准备饮品的侍者看见她跑进来,笑着打招呼:“欢迎光临,客人您要来点什么?”
“圣山之水。”
侍者开玩笑道:“您再不来,我们酒馆都要放不下信件了。”
他领着露西亚在靠近门口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入座,随后说:“请稍坐片刻。”
露西亚注意到,酒馆暂时只有侍者一人,不由担心这时要是有人来砸场子该怎么办。于是,在等待的间歇里,她脑子里跃过无数可能,它们像一群小鹿蹦蹦跳跳地经过,又消失在深邃幽暗的神经丛。
侍者端着杯子进入酒馆后面,她浑然不知,仍盯着百合与蛇的门扉看。她看见彩色玻璃上有几道划痕,于是又想到石头与匕首,想到鲜血淋漓的手臂,滴滴鲜血从无力垂下的指尖落下,蓝绿色的眼睛里失去光泽,它不再是一块拥有魔法的宝石,而是石头,或者破碎的玻璃球。
她极力向内自我探索,想要认真看清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但总与它隔着一层迷惘的雾气,于是她的眼睛也跟着迷惘,直到因看不清东西而打个寒噤才回过神来。
侍者拿来酒和一捆信件,她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并不夸张,这捆信件放在桌子上,要比她人还高了。
一口酒下肚,她的思维终于清晰过来,酒精冲上头的快感让她回过神,不再集中于内在探寻,开始读信。
让她惊喜的是,霍奇森·杰拉德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F的突然消失又出现而不满,和F聊他的长篇小说大赚了一笔,现在抛下笔杆,拿起钓竿,在帝国北边的树林里钓鱼。信还附上一本书,正是他所说的长篇巨作,他邀请F为自己的再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