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脸未施粉黛,细汗沾湿发梢,含水的双目让人无端想起林间小鹿。她胸前微微起伏,呼吸不似往日般轻盈,有粗重之感。
“当真病了?”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佑如今却连眼见的都不敢信了。欧阳文病得稀里糊涂,无力争辩,轻飘飘托起他右手手腕,往自己额上一搭。
这异于常人的体温,不像是装出来的。湿漉漉的前额光润滑腻,触感柔软,身上的香粉味倒是比昨夜重了几分,陆佑一时失神。
营帐内的小喽啰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景象。怎就如此亲昵了?昨日欧阳大人与陆将军“夜谈”,帐中酒香不断,欧阳大人脖颈上的红痕至今未消,到底发生了什么?真令人浮想翩翩。
陆佑掌心稍一用力,便将欧阳文脑袋弹开,晃得她脑壳生疼。
“传令,下山!”
陆佑一声令下,欧阳文差点以为是幻听。她原本都预备好要和陆佑来个持久战,至少得费上一天的口舌吧。哪知道陆佑今日这般好讲话。
“系统,攻略进度还是只有1%吗?陆佑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吧?”
“叮!自恋不利于攻略进度增长。”
……
众人迅速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唯一没解决的问题便是欧阳文该如何下山。她身子极为虚弱,断然无法自行骑马或步行。阿土殷勤地想背她,却被她一口回绝。她心中还怀疑着阿土,怎么可能让阿土背自己?于是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陆佑身上。
陆佑本想命一众亲卫带上欧阳文,哪知道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扛上行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昨夜欧阳文的美人计没起效,但已经成功让陆佑的亲卫们对她另眼相待,甚至已经有人开起了赌局,就赌欧阳文最后是会成为皇妃还是将军夫人。
陆佑将欧阳文推上马背,再自行翻身上马。欧阳文病得厉害,此时正被他圈在怀中,可他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打算。陆佑只当身前并无此人,照常御马下山。马儿颠得厉害,欧阳文感觉全身似要散架一般,她想开口说话,四周疾驰的风却无情地拍打在她脸上,容不得她说上一句。
傍晚抵达小镇医馆之时,欧阳文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大夫诊过脉,断出欧阳文患了极严重的风寒之症,需日夜调理方不会落下病根。阿土点头如捣蒜,将大夫所说的一一记下,又连忙去给欧阳文熬药,忙前忙后,无一刻停歇。
欧阳文在客栈昏睡了两天两夜仍未醒转,考古司众人暗暗发愁。若老大真出了事,日后谁来带领他们?谁能有老大那么大的本事?
阿土半夜仍守在欧阳文榻边,勉强撑了许久,在连天的哈欠声中,他终于还是睡了过去。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陆佑走了进来。他将欧阳文从榻上抱起,出了客栈,驾着马前往翠微山。
那日欧阳文说要所有人一起下山时,陆佑突然忆起,前世他曾听闻翠微山发生过地震,似乎就是这几日的事。为了众人安危,他毫不犹豫,传令下山。但欧阳文既然病了,他便一定要抓住时机,杀了她。
要杀欧阳文,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下手。陆佑刻意将欧阳文的药减了些分量,让她不至于这么快好转。等到阿土入睡的时候,他便带着欧阳文回到翠微山。死在地震后的深山之中,便如无影无踪消失在世间,神不知,鬼不觉。
陆佑来到一处山坳,将昏迷的欧阳文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她病重后身子越发消瘦,陆佑只是轻轻一掠,她便窝到陆佑怀中,像只小猫一般蜷了起来,还在他胸前蹭了蹭。陆佑将她靠在崖壁之上,抽出长剑。
上一世,是她用长剑贯穿了陆佑的心,这一世,他亦用此法,也算报应循环,让她偿还了欠他的命债。
月光皎皎,沿着树缝投下参差斑驳的黑影,林中微风卷动着层层枯叶。少女安稳地熟睡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生死边缘。她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是否正在经历一场美梦。
陆佑持剑伫立,半晌竟未动分毫。
此女作恶多端,奸诈狡猾,死不足惜,但……要他趁人之危,杀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女子,岂是大丈夫所为?
不妥。
陆佑将剑收回鞘中,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动手。即使他曾亲眼见到这女子屠戮陆府。罢了,就留她在此地,自生自灭吧。若是这都能侥幸存活,那也是她命不该绝。
陆佑策马离去,刚跑出数丈距离,脚下的地突然颤动起来。
是地震!
他扭头看向远处昏迷的女子,崖上山石晃动,她岌岌可危。
救?不救?
陆佑一瞬间想起前世化作焦尸的母亲,何其无辜!若今日救此女子,枉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