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原本已经落锁的宫门,却是忽然被打开。
后宫坤宁殿之中的宫人,皆被突然唤醒,前来殿中伺候。
随着烛台点起,整个大殿之中顿时灯火通明。烛光映衬之下,隐约可见那屏风珠帘之后,有两道身影端坐其后。
一身黑色僧袍的姚广孝,与陶艾、南霁云、温体仁等京中高官,一起快步走入殿中,齐齐俯身跪倒在地,口中喝道:
“臣等,拜见两位娘娘!”
姚广孝双手恭敬地举起圣旨,低头告罪道:
“臣奉陛下旨意,快马赶回京中。因事态紧急,不可耽误,只能深夜入宫,面禀两位娘娘。若有惊扰之处,还请恕罪!”
屏风之后,边流韵连忙让宫人取过姚广孝手中的圣旨,一边开口道:
“印信御令,本宫和南荣昭仪都已经查看过了,的确不假……陛下突然派人赶回来,还这般动静,到底所为何事?”
姚广孝闻言,连忙回禀道:
“回禀两位娘娘,陛下得知有贼人欲要对宫中下手,勃然大怒,当即命臣携圣旨归京,彻查京中逆贼。”
圣旨送到二人面前,南荣姝忙不迭起身接过,打开圣旨扫视一眼,神色凝重地对着边流韵点了点头,道:
“是陛下亲笔所书,也加盖了玉玺。”
边流韵闻言,也接过圣旨,待看清圣旨内容之后,她却是略微迟疑了起来。
一旁的南荣姝,看着边流韵脸色迟疑,似有担忧之色,眉头微微皱起,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问道:
“的确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啊,没有问题!”
边流韵眉头紧皱,看着手中圣旨的内容,低声回道:
“我知道,只是……”
此时她手中的这道圣旨,是萧承让姚广孝即日归京,主持彻查京中逆贼,京中的内外各处衙门,尽皆协从,不得有误。
而边流韵之所以迟疑,倒不是怀疑这道圣旨的真假。
而是这道圣旨,实在有些不太合适。姚广孝完全可以凭着这道圣旨,名正言顺地掌握京中各处。
中庆城是云国之京师,实在是太重要了,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就比如这卫戍京师的禁军,听起来似乎是一体的,但其实禁军内部,尚且还划分出二十四营,分归各人节制。各营负责巡防卫戍的地方,都得是每月轮换。
就连中军都督府大都督陶艾、中护军南霁云,突然下令调动禁军各营,那各营将校也是得索要兵符、圣旨的。
京城内外权柄,归于一人之手,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毕竟人心难测,绝不能将社稷安危,赌在一个人的忠诚之上。
南荣姝此时看不明白这一点,可殿中众臣,甚至就连持旨意而来的姚广孝,也都觉得这道圣旨是有些不妥当的。只是他当时接旨之时,萧承正是暴怒之时,根本无人敢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坤宁殿之中的众臣,皆是沉默了下来。
殿中气氛凝重安静异常,甚至连一旁烛花炸起的细微声音,此时在众人听来,都有如闻雷鸣,心惊肉跳的感觉。
南荣姝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连忙闭上嘴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边流韵,等候着她下决定。
在沉默片刻之后,边流韵深吸一口气,将圣旨交给南荣姝,方才缓缓起身,双手叠于腹前,朗声道:
“陛下圣旨,本宫已经知晓了。”
“中护军南霁云何在!”
南霁云闻言,当即快步上前,抱拳喝道:
“臣在!”
“南将军速速赶往禁军衙门,协同长洲侯,主持禁军调动事宜,不得有误!”
南霁云当即抱拳,喝道:
“臣谨遵娘娘调遣!”
边流韵点了点头,又继续道:
“老太尉!”
陶艾亦是出列,行礼道:
“老臣在。”
“京中禁军二十四营,有六营兵马随陛下出京巡游。剩余十八营兵马,既要卫戍皇宫、接管城防,还要戒严城中、镇压逆贼,兵力只怕不足。还请老太尉,速速出城,调京郊大营兵马入京!”
陶艾闻言,毫无迟疑地道:
“老臣遵命。”
“未免长洲侯分身乏术,京中各衙,便请温尚书协从!”边流韵继续道。
温体仁亦是上前行礼,道:
“请两位娘娘放心,臣必竭尽全力!”
“围剿逆贼,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派高手冲击皇宫,禁军难免猝不及防。汪直、陆炳!”
汪直、陆炳二人,快步上前,抱拳喝道:
“奴婢(臣)在!”
“再调一批东缉事厂、尚舆备事处的高手,入宫护卫!”
“是!”
边流韵扫视众人一眼,神色坚定,语气凝重地道:
“陛下旨意,京中事务由长洲侯主持,诸位当全力协从。事态紧急,速速去安排,绝不可耽误了!”
“是!”
众人闻言,当即齐齐躬身行礼,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众人离去,一旁的南荣姝,突然有些不安地紧了紧手中的圣旨。
这道圣旨,这个时候本应该还给姚广孝,让他持此调遣京中兵马的。
但此时,无论是边流韵、姚广孝,还是刚刚殿中的一众大臣,却是仿佛一齐忘记了这道圣旨一般,临走之前提都没提。
南荣姝也不是蠢人,此时仔细思索一番,却是有些明白了,边流韵刚刚的这些安排。
虽然京中各项事宜,虽然依旧是以长洲侯姚广孝主持,但却并非是大权独揽。
而是分别由南霁云、老太尉陶艾,统领的京中禁军与京郊大营兵马。京中各处衙门,也是由温体仁出面协从。甚至就连皇宫防务,都将东厂、粘杆处、禁军一起安排了进来,相互制衡。
众人还同时扣下了这道圣旨,便是让姚广孝没办法凭此,彻底接管京中大权。
南荣姝后知后觉地看向身旁的边流韵,却发现脸上一向只有温婉笑容的她,此时在众臣离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