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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熄盯着他们背影看了会,才想起这是在哪儿,放软嗓子:“外婆。”
外婆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这孩子,好了,我让你外公去把你妈妈原先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住。”
林熄点点头,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林熄把东西收拾放好后,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外婆。
外婆像是知道她所想,没等她开口问便道:“也没说什么,只说你不愿回去,让你跟我们住一段时间,还拿了钱给我们,哼,我还不至于瞧得上他那两个钱。”
“是不是受了欺负了?嗯?没事,你就在外婆外公这儿住着,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林熄点点头,难得乖巧,犹疑着道:“可是,妈妈的东西还在那。”
提起早逝的女儿,老人也沉默了。
“什么东西?”
“很多,都是妈妈的,可是我拿不了。”
珠宝首饰,股份资产,一花一草,那些东西都在林家。
她偷偷拿了一些走,此时正在身上,可有些东西她确实拿不走。
“我知道了,我和你外公会想办法的,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晚上林熄躺在床上盯着梁顶,不禁猜测起母亲睡在这张床上时,或许正对未来充满自信,或许坚定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总之,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从前她也如母亲一般坚信自己所见所思。
那时候她虽小,也能看出父母感情已破裂,也能看出林延苏不大喜欢她,然而即便如此林延苏却也不会不管她,每每她惹了事,林延苏从不会说她,不问起缘由,也从不责怪。
于是林熄以为对于她这个女儿,他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也以为她做什么事林延苏都不会责怪,可唯独陈舒沾边的事,他却不能忍让。
直至那刻,她才明白,不是疼爱,不过是不在乎罢了,她就是林延苏养的一只狗,只是这只狗不被宠爱,却也不会缺衣少食,可当那条狗触犯了底线时就该被鞭挞。
她便明白,她没有母亲了,如今也真真没了父亲了。
从前母亲限制她的条条框框,严厉又无趣的训诫词她曾抄写百遍,如今更是能一字不落地默下来。
却发现,她从未被真正训诫过。
她恨陈舒,恨陈渡,却更恨林延苏。
说到底,都是林延苏的错。
母亲病重离世时,林延苏却在为陈舒过生日。
那边的欢声笑语与停尸房里冰冷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叫她如何不恨。
不是恨他不爱母亲,母亲早就对他没了感情,她是明白的,她只是恨林延苏这样的行为进一步导致母亲病情加重,其实对于白诗会死亡她早有所准备,可那不代表她能容忍被改变,多活两个月那就该是两个月,却缩短到半个月,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陈舒和陈渡的。
那时候他是邻居家的弟弟,她是姐姐,每日一起玩一起吃饭,倒也可以称得上亲密无间。
只是,如今终究是不同的。
不知怎么,林熄又想起了她那双捂不热的脚。
或许,不治之症的除了脚还有别的。
*
开了春,原本光秃秃黑棕一片的枝也争先恐后挤出绿,林熄盯着那点绿愣了神。
“林熄?你还没下去啊?楼下开始检录了。”
班里女生少,项目都报不满,班主任便央着人报,林熄被迫报了个长跑,对于这些,她没什么胜负心,更没有什么班级荣誉感,应下后也只准备随便跑跑。
“哦,知道了。”
检录处在初一那栋楼,与林熄所在的初三隔了一个花坛和乒乓球场。
林熄到检录处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她看了眼名单,戴上带有数字的马褂找到自己的顺序插了进去。
陈渡许久未曾见到过林熄了。
之前在学校里都是匆匆一瞥,没有这样仔细打量的机会,似乎瘦了许多,又像是长高了一些。
他看着她,忘了掩饰视线。
林熄双手抱肩站着原地等待,脸上表情淡淡,视线胡乱扫着周围吵闹的人群,意外撞进了一双饱含柔和的眼里。
他的眼睛总是那样,干净,温和,像极了他的母亲,只是比她母亲多了点友善。
无论何时,看向她时总这样,她倒像了个坏人。
她真是厌恶极了他的那双眼睛。
看着他慌乱躲避的模样,林熄嗤了声,却不愿意放过他,仍盯着他,嘴角噙着笑,像是觉得有趣。
正巧这时秃头背着手昂着头走了过来,看见林熄,还扯着唇笑了笑,“你跑一千五啊?”
见是秃头,林熄没好气地嗯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