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嬷嬷掀盖看了几眼,都是些防风、独活、麻黄等散寒祛风的药材。煮好了,她陪着樱桃一块送到书房,先看了下何念:“姑娘没生病,为何要喝药?”
“这药,我另有作用。”何念将药与颜料摆一块,用羊豪沾了点在厚茧纸上。等那药汁干后,她感觉颜色太浓了,就让樱桃取了暖壶来。
樱桃纳闷地端了暖壶过来,却见她蘸了药汁在小碟子上,然后一点点兑水,边兑水边在纸上试颜色。
她忽然明白了,七小姐这是要画画。
可分明有好好的颜料不用,为何却要煲药来画?樱桃不解。
阮嬷嬷更不解了,可见何念并不是生病,也不是要吃药,她就放心了:“姑娘,该用晚膳了。”
其实是原先的信封有药渍。
何念重新取了一个厚茧纸信封,将调好的药汁在上面泼上一道,又急急擦好放在边上,才去外屋用饭。
今晚吃的是酱烧草鱼,清炒时蔬,饭后还有雪梨银耳汤。
食不言。
吃完糖水漱口完,何念靠在迎枕上用茶,阮嬷嬷便与她闲唠府上的事:“四少爷的病像是养好了,原先伺候他的婆子丫鬟都回他屋了,今儿的吃食是他院子里的婆子去拿的。”
早些时候,四少爷何绛屋里负责伺候的全赶到庄子去了,没人伺候不说,饭都是三房的五小姐何渺亲自送去的。何绛毕竟是三房嫡子,生母肖氏家道中落,常年缠绵病榻。先前不知道他的事就算了,知道他是被禁足的,少不了挣扎哭一场。不过府上是大爷当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老夫人亦奈何不得他。最后肖氏只好安排五小姐出面,平日吃饭的时候多备些,另外送到何绛那里,不至于让他没人搭理饿死,大老爷那边就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阮嬷嬷又悄声道:“听说是那西北大将军打发人来府上,还带了赔礼,说是一场误会。生辰纲那事都查清楚了,是四少爷手下的人不小心泄露出去,让不知道什么人生了歹心,顺势劫走生辰纲。幸而东西都找到了,邹羡将军的人还说,这次还是要治四少爷治下不严的罪,回去还要领罚。”
何念见过大伯父几次,亦被他问过话,印象中,这个大伯父很重视家族荣誉名声,为人严谨,近乎于刻板。
他不仅是家中长子长兄,何氏族长,还是朝中礼部尚书。
这次有邹羡的人特地来登门说明,让何绛脱了嫌疑,自然就没有继续禁闭的道理。
何念意外,事情过去该有几个月了,丢掉的生辰纲居然还能找回来。
而且京城去信西北军,快马加鞭亦要一天一夜以上。
五天,崔柏君就只用了五天而已,连带着查东西还有传信。
何念不知道他究竟用的什么法子,但说的他都做到了。
想到书房里那正在伪造的信封,何念决定趁铁打热,起身就继续忙活去了。
这封拆过的密信,她务必要复原地完完全全,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
接下来的几天,香雪带上香凝,往各院去送落云县特产的茶叶“胭眉”
这茶叶细长,产量少,味道却浓厚,还是新进送来的。府上的各院主子们都好这口茶叶,奈何每年送来的都很少。纵是得了一小罐子,心中亦是欢喜,打赏更是少不了香雪香凝。
何念任她们去打探各路消息,自己将信封做好,检查又检查,确认无误后,她让黄力驾车,出门去了趟宸王府门口。
崔柏君不在。
跟上次一样,她约见崔柏君到望江楼。
老地方,老时间,她喝茶慢等。
六楼,风还是很大,呼呼作声。
崔柏君如约前来。
进了门,他先将大开的窗关去一半,才缓缓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自他进来,何念就放了杯盏站着,等他坐好了,她先替何绛道了声谢,便将密信从袖袋中取出,双手递到他的跟前。
看着那封信,崔柏君没有立刻接过来,只是问:“这信的内容,你就不好奇?”
握着信封的手指如葱白,在光影下显得晶莹剔透。
闻言,那手有一瞬的紧绷用力,两指微曲。
想了想,何念没有收回那信,顺着他的话语道:“自然是好奇的……想来,这信对殿下很重要。”
那人还盯着信封看,何念不禁凝眉,继续道:“殿下,这封信自到了我这里,就一直随身放着,再没有别人动过了。”
这信封她复原地相当用心,确定会天衣无缝。
崔柏君不可能会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