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税收之外积攒一点微薄的财产,在武士大人的威严下一辈子卑躬屈膝、苟且地活着。
但是搬到丘下的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
丘下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个规模不大的村子明明税收极低,但各处却都管理地井井有条,连路面都修得十分平整。
居民脸上都时常带着富有希望和朝气的笑容,少有人瘦骨嶙峋或是衣衫褴褛,无论身份,他们大多都能做到自给自足、吃饱穿暖,甚至还能留有余力读书写字。
大约也是因此,所以即使是面对如他一样的外乡人,他们也都是笑脸相迎,热情且友好。
而这一切,都是由一位视农民和商人也为同等存在、神奇又令人向往的武士所造就的。
那就是他过去的主公,也是松野葵的父亲,松野正明。
在这里,他第一次写字,第一次读书,第一次像个武士一样开始挥剑,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他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样才算真正活得像个人。
私塾的培训结束后,他就开始追随松野正明。
他帮松野正明处理过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务,也陪他一起出门会友又一起被人奚落,跟他一起在深夜的屋顶上喝酒大笑,一起豪气又狂妄地描绘着未来。
他在丘下住了十年。
他在这里遇见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家,没几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学会了如何更好地料理农田,也学会了如何成功有序地管理一个村落。
他从一无所有开始逐渐拥有了曾经不敢奢望的一切。
那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十年。
十年间,他也始终追随着松野正明,一直作为他的亲信和他的朋友看着他。
他看着松野正明遇见了那个同样特殊又让人敬佩的女性,成婚时甚至高兴到笑得嘴角僵硬。
看着松野正明成为家主之后却依然四处碰壁,最后只能郁郁地放弃了那些年轻时的豪言壮语。
看着松野正明迎接了松野葵的出生的同时却也永远地告别了夫人。
看着松野正明无视了外人的意见,执意将松野葵记上家谱,将他的独女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他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郁郁不得志,看着他失魂落魄,又看着他离经叛道。
当时的北岛仁对此一筹莫展。
后来,松野葵五岁时,战争开始了。
到了松野葵十岁,战火就已经蔓延到了他们这个乡下小镇的附近。
彼时松野正明已在各路阻碍与夫人离世的刺激下,不问世事多年,只有在管理丘下的琐碎小事和给私塾的学生上课时他才会稍显活跃和精神。
那天他一如往常将来自远方友人的信件递给了面前的主公。
松野正明却在看过那封信之后,将其放在了烛火上烧毁。
他转过来看着北岛仁,晃动的烛影下仿佛又一次出现了当年那个斜躺在屋顶上肆意大笑的少年。
他问北岛仁,要不要与他一同上战场。
北岛仁同意了。
从那天起,他们一行家臣就跟着松野正明离开了丘下,一去就是四年。
等到四年后再进入这个房间时,他却只剩下一身的疲惫和伤痕,一心只想以罪臣的姿态死在自己友人的女儿面前。
但他并没有想到,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有想到。
十四岁的松野葵找来他们并不是要对他们治罪。
坐在首位上的那个身影并不纤弱,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和悲伤。
她只是挺直了背,冷静地告诉了他们一个缜密的劫狱计划,然后低下了头,就像过去他们还在村子里时一样,以长辈之礼相待,询问他们能否与她同去。
北岛仁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他只知道,晃动的烛影下,那个低着头的少女分明与四年前他所看到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所以他又一次站了出来,向面前他所见到的另一个神奇又令人向往的武士行了一礼,臣下之礼。
从那个时候开始,那个身影就成为了北岛仁新的注视对象。
他看着松野葵在血泊中止住了第一次杀人带来的颤抖,刀刃开始划出令人炫目的弧光。
看着松野葵逐渐习惯了冲在所有人前面,又习惯了沉默地游离在人群之外。
看着松野葵第一次交到了同龄的朋友,也看着她的脸上慢慢开始出现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他也曾经和其他几个老朋友一起蹲在草丛里偷看那个银头发的小子和松野葵的来往,几个老大粗在夏夜里拼着喂蚊子也不肯动弹地死死盯着那小子,就只是为了确保他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他偶尔还会不顾尊卑,像个老头一样对松野葵唠叨一些烦人的话,看着她生动地露出一个白眼的时候哈哈大笑。
在他一个人看着妻子的信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