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带淘气小孩的经验,让陈岐立刻从邓畅的反应中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俯下身去,盯住坐在椅子上的邓畅:“你逃课了?”
邓畅平静地转开视线:“没有。”
“那你跟人打架了?做错事被处分了?被退学了?”陈岐追问。
邓畅任他猜测,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脱校服外套、穿护具、换训练服,表情淡定得很。
直到陈岐实在没有新脑洞了,邓畅才回答:“我就是来训练的,不是马上要全国比赛了么。”
陈岐:“……哦。”
这确实也不能算逃课,邓畅是体育特招生,还是国字号运动员,肯定以备战比赛为优先,首体自己的文化课程每天也只上半天,而且有比赛还随时能请假。
不过陈岐心里还是挺疑惑,因为邓畅来国家队这一年,从来没见他对训练这么积极主动。
之前,就算是比四大洲赛这种国际赛事,他也照样不耽误上学。
直到赛前两周,国家队要求他封闭训练,他才跟学校请了假。
全国冠军赛最后一周才到全力备战期,这时间还没到,邓畅自己就来了?
思想进步很大嘛。
“你先热身去吧,我在给路西弄编排,你热身完了直接上跳跃,我看看你最近状态。”陈岐说。
“好。”邓畅说。
说到路西,陈岐想起之前跟林应素聊的,顺势又说:“小西是弟弟,又是新来的,你照顾着点,多跟人说说话。”
“行。”邓畅说。
他应得倒是痛快,却不带一点感情。
陈岐这叫一个愁,他对两个小孩的关系是真担忧,可不知道邓畅到底往心里去了没。
——
路西在冰上等了一会儿,看到陈岐从休息区回来,立刻滑到他身边。
心里挺忐忑。
因为刚才四周跳他做的不好,三个后外四周,只有一个落得合格,不知道这个完成度,陈岐会不会让他上难度。
如果是黄斌带他,他还敢犟着上没什么把握的跳跃,但是在陈岐面前,他可没这个胆。
果然,陈岐上来就一针见血:“三个后外四周落一个,你这成功率不太行。”
路西没法反驳,只能点点头。
“这个成功率,你还想上难度是吗?”陈岐看着他。
路西心说不妙,陈岐这明显是个反问,意思就是你别上难度了。
但他还是想试试。
因为不上难度的话,路西艺术分打不过邓畅,很难拿冠军。
可他想要这个冠军。
他是运动员,他想要每一个冠军。
所以路西顶着陈岐的死亡凝视,说:“我想上难度。我周数是足的,就算摔了也跟三周的分差不多,不摔就稳赚。”
“那你要是跳空了呢?”陈岐问。
跳空指的是起跳如果失误了,为了避免受伤,运动员只能临时把空中旋转的周数降低,比如四周会跳成两周甚至一周。
同样是后外点冰跳,四周跳的基础分是103,但如果空成后外点冰一周,基础分瞬间只剩下04,等于直接丢了10分。
花样滑冰短节目加自由滑的总分也就240到300的样子,一下损失10分,对选手来说就是噩梦。
越是高难度的、不熟练的跳跃,就越容易跳空。
“我不会空。”路西说。
倒不是瞎说,他有种跳起来了就必须得转完的执念,之前参加比赛会摔,会落不稳,会不够周数,但是从来没有跳空过。
“你可想好,真跳空了自己丢人。”陈岐说,“这是你升组第一次比赛,多少人看着呢。”
网上关于路西的言论很多,虽然是世界冠军但只是青年组,热搜上多了看客有逆反心,太高的热度带来更多的争议,想看他热闹的吃瓜群众不在少数。
就算身边,也有大白眼哥刘新宇那样巴不得他翻车的存在。
路西都明白,但他其实不那么在意。
他迎着陈岐的眼睛,又说了一次:“我空不了。”
陈岐又沉默了会儿,很难看出他是否认可路西这种狂妄。
漫长的半分钟静默后,他叹口气:“服了你。”
接着,陈岐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但也皱皱巴巴的表格,是路西自由滑的动作顺序表,其中的跳跃都用红笔圈出来,换成了新的跳跃。
路西一呆。
编排的调整需要整体考虑难度和体力,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出来的,所以说教练虽然不支持他上难度,但其实在世锦赛期间就已经帮他想了新的编排——
“动作记下来,上冰合乐。”陈岐没给路西张嘴道谢的机会,简短地说。
这一次的合乐照旧不是做全套,只做一周跳让路西熟悉新跳跃顺序,走一遍衔接。
这套节目路西已经跳了两个赛季,因为上个赛季没机会参加大赛,这赛季黄斌就没排新节目,只是把这套的难度提了提。
跳过两个赛季的节目,熟悉程度就是闭着眼倒着都能跳,合乐很顺利就过了。
虽然陈岐叹了口气表示“你的上肢动作还得好好磨”,但随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