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宫尚角从未了解过他缺席的那几年。
上官浅提及的大赋寺,是来大赋城的必经之路,但他并非信佛之人,他的命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得与失,不在佛祖,而在于他的一念之间。
因此每每路遇,不过是在门外便沾染上一身寺庙里的香火味,待走到了山脚,又散得七七八八。
他所认识的上官浅,也绝非此类信徒。
而就是这般想法,或者说他并不真正了解上官浅,亦是不明白一位母亲的心,而让他在得与失中落入了错局。
“此时顿悟,是否算作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说。
二楼的楼梯木板传来踏踏声,盏盏从楼上跑了下来。
小姑娘刚睡醒,揉着眼睛往柜台这儿走,大概以为站在一旁的是客人,便也没抬头去瞧,径直走到了上官浅身边。
盏盏张开手臂让阿娘抱,后者遂意,双手将她抱起,又朝对面扬了扬下巴:“你看,谁来了?”
“盏盏。”宫尚角轻声唤道。
不告而别几月未见又突然出现的父亲正站在自己面前,盏盏愣了几秒后,回身抱住上官浅,小声问:“阿娘,他是阿爹吗?”
“是,”上官浅放下女儿,弯腰与她平视,“为何这么问?”
“他若真是我阿爹,为何总是走走回回?”
小孩子的话最真挚,又最戳心。将遮羞布撕开后的事实,便是他说好一直陪伴又离开,是个谎话连篇的无信人。
街上人又多了起来,过了午睡的时辰,盏盏也该去陈叔家了。上官浅牵着女儿往外走,宫尚角走近想要一起,刚伸手却被女儿躲了过去。
伸出的手尴尬地愣在空中,盏盏躲在阿娘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小姑娘的眼睛会说话,也藏不住情感,明晃晃的不信任透过双目刺向了他,似乎在诉说他作为夫与父的失职。
宫尚角依旧跟在母女俩身后一同去了陈叔家。
陈叔家的小孙子陈琅站在门前等着盏盏,两人交面后兴奋地跑去了内堂里,全然忘了身后的人。
“……何时来接盏盏?”
上官浅往回走,瞧了眼身边问个不停的人,抛出的问题无非是安全与否、何人教、是否值得信任之类,无语地顿住了脚步。
“盏盏与陈叔孙儿相处的日子,比你我久。”
短短一句正戳人痛处,宫尚角识趣地不再多问。
今晨下了雨的缘故,雨后天晴,仔细闻还能嗅到阵阵花香,周遭人家小店都种上了花,待再过些时日,这处街景会更加好看。
到那时,身边的人若依旧相伴———
上官浅偏头看了一眼宫尚角。
先前她在佛祖前所顿悟的,并不是孰对孰错。诚然,他们此生有憾,但都无对错。
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她了然,心若定,此生便再无可伤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