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柔风阵阵,卷起书案上的纸张哗哗作响。穿过重重叠雾,在走马观灯的梦境里,鱼云影仿佛又闻到了褚天光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
沙漏里的沙子不紧不慢的坠落,鱼云影睡得不太安稳,她又梦回到上辈子。
清晨,寒风呼啸,此时街上人烟稀少,这么冷的天气,在被窝里窝着不舒服吗?
但此时,街巷里传来整齐列队的声音,褚天光从龙影卫卫所领着十几名龙影卫往长安街的方向大步而去。
那一片正是皇亲贵族的府邸,明之哥哥是要去抓谁?
冷厉的风如刀刃铺面,落叶在他一行人急行的步履下打着旋,细碎的脚步声,龙影卫们的官衣袍裾在风里飒飒作响,仿佛割裂了黎明的寂静。
光影模糊,褚天光的身影浸润在晨曦中,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清冷,行动间步履生风、威风凛凛。
七王府的门是敞开的,空荡荡的门无声无息,无形中透露出一丝荒废的寂寥,阶前石兽黯淡无光,仿佛早就预料到王府的结局。
管家早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龙影卫的到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指挥使大人,王爷已经在等着了,请随小的进来吧。”
褚天光吩咐影卫在外面等着,自己跟了管家进去。
穿过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路,来到正堂。
盘虬般纠结的粗壮榕树下,枯黄的树叶随风而落,七王爷沈星河一身素白的立在堂前,面色惨淡虚白,看到管家身后的褚天光,只是淡淡的颔首,将双手伸过去,道了一句:“将锁链套上吧。”
“王爷,何必如此?”管家一听王爷这话急了,花白的胡须都要皱成一团,混浊的双眼此时也带着隐含哀求之意。
自家王爷虽然犯下过错,但到底是皇家人,这枷锁一套上去岂不就成了阶下囚?
他家王爷还没成亲,虽然京城内爱慕的人不少,但就这般走出去以后哪还有贵女会嫁敢过来?
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今日之后王府大门定如秋风扫落叶般冷森凄凉!
然而沈星河却如行尸走肉般仿佛身无牵挂,他疲惫的朝老管家摆摆手道:“秋叔,就这样吧,本王如今罪孽深重,只怕日后也没机会赎罪。”
仿佛想到了什么,沈星河顿了顿,继续道:“府里的人,该遣散就遣散吧,多发两个月月银,其他的,秋叔看着办就行。”
说完,望向四周的庭院,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便撩开了袖袍露出清瘦的双手示意褚天光继续。
“王爷,皇上特许不用枷锁上身,您跟本使走吧。”褚天光的声音平而缓慢,纵然沈星河已经成了阶下囚,但是褚天光仍旧不卑不亢的行礼。
“如此……那就多谢指挥使。”沈星河苦笑道,做了个揖,跟着褚天光走了。
鸡鸣遍,天际一线微明,屋檐上的青瓦落叶堆积。
梦境越来越模糊,最后,鱼云影只看得到七舅舅入了龙影卫的大狱,一团团白雾遮住了他的背影,什么都看不见了。
浑浑噩噩地醒来,晨曦挣脱黑暗的桎梏,天光大亮。
她睁开眼一看,正对上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她此刻怔愣的模样。
一头乱发,慵懒而又可爱。
鱼云影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眨了眨眼,伸手掐了一把褚天光硬邦邦的肌肉,这才清醒过来。
真是吓死人,她七舅舅那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长安第一佳公子,怎么会是内鬼?
要是被京城里的世家贵女知道,估计都要被唾沫星子给喷死。
幸好,这是个梦罢了。
被刚才的梦境给震惊到,她现在仍旧有些不可置信,于是暗自好笑道:“明之哥哥,我梦见七舅舅他……居然是那个内鬼,你说这可不可笑?”
翠色的纱帐微微晃动,光线朦胧而温馨。
褚天光摘了面具的脸,欠身凑近,手指顺着鱼云影的鬓角末入了发丝,慢慢滑过,将她睡乱的头发仔细捋直。
听到这话不禁陡然一愣,停了半秒,褚天光长眉微凝,屈指抵着额角显然不知如何作答。
“瑶瑶,内奸已经找出来了。哥哥过来也是要跟你说这事。”褚天光见她将细白的手掌伸进伸出,不由唇线微动,抬掌盖住她不听话的指节,冷硬的指节交缠入她的指缝中。
“究竟是谁?”鱼云影有些紧张。她生怕从褚天光嘴中知道某个自己熟悉的名字。
褚天光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将她柔软的身子拉得更近些,似乎看穿了笑颜下暗藏的忧心,轻声喟叹道:“……正是七王爷。”
“……”鱼云影一下绷住了脸,似乎在听个笑话。
怎么会是七舅舅?他是那么暖的一个人,有着世家君子之风,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照顾别人,在她生病的时候,给她送药,送小玩具,送书让她打发时间,过得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