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的抹一把桂花头油,比林径霜之前自己挽的鸡窝头不知好多少。
“好像是吵架了,”她扶额细想,总结出这几天那个不对劲的人。
他向来不多说话,那双眼睛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就是最近早上做完早饭去下田,他都不和我打招呼了。”最后一个小发髻有些紧,扯得她身子一歪。
“对了对了,他洗衣服的时候搓得可用力了,你看你看。”
她举起手来,将袖子里侧那道大豁口子展示给焦大娘看。本就是旧衣,常年放着都脆了,男子洗衣力气大,一把扯出三寸长的大口子,几乎要连到肩膀上去。
焦大娘仔细一看,略带欣慰道:“缝的还不错,这针脚足够密,但是缝的太丑了,下午我来教你。”
“那不行,傅之安得到晚上才回来,这衣服是他缝的,焦阿娘你教他就行。”
剥了一半壳的鸡蛋被抢走,转眼就对上焦大娘焦急的一张脸。
“那你做什么了吗?”
“我没做什么啊,我可没找他吵架,我看他心情不好都是尽量不说话的。”
“所以你一句话都没说?”
“嗯呐~”
焦大娘一拍脑门儿,感情她之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这闺女根本就对人小傅没感觉啊。
“闺女儿,你告诉阿娘,是不是被骗来给小傅做媳妇的。你别怕,阿娘给你做主。”她的亲生女儿被人拐跑了,今儿她就要替天行道,再俊美的小伙子那也不能做人贩子!
林径霜一头雾水,怎么就骗了,这本来就是假的嘛。
“没有啊,他没有骗我啊,他对我不是挺好的嘛。”
焦大娘面色古怪,感觉她的话听起来没有问题,但连一块儿问题巨大。
“小傅……是对你挺好的,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你。人家一天努力做工养活你,你是不是得哄哄人家。”
她凑到林径霜耳边,悄声支招。
短短几句,镜前的人就红了脸,“这不行吧~”
“什么不行,阿娘说行那就行。你不懂的东西阿娘以后一点一点教你。好了,过会儿和阿娘一起去做饭。”
骄阳似火,撒到草堆上近乎落了一层火种,焦燥的蜷着地里植被的叶子。按庄子里往年的天气情况,近日来应该要下雨的,再过一段时间稻子灌浆,没有水是不行的。
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几乎整夜驻守在田间地头,听说更远一点的庄子里有人为了争夺排水渠打起来了。
晌午送饭时,可以看见稻田旁边的水沟里只浅浅一层水,一旁露出来的淤泥已经干裂出大口子。
这几日她看了天气,近日来并不会下雨,有时空中飘来几朵积雨云,停留片刻便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今年,这里有一场大旱。
上了田埂吃饭的男人板着一张脸,腿上的淤泥并未洗净,一张脸也晒得有几分黑,透着一股庄稼人的质朴。
他依旧不说话,直到一张素色帕子落到他粘满泥的腿上,不长心眼的小妻子正帮他擦着。
抬起的一双眼眯成了线状,浓密的睫毛挡住光线,也挡住他周身方才还散发着的寒气,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靠着可爱来蒙混过关。
傅之安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当然是……哄你啦。你已经三天没和我说话了,焦阿娘都急死了。”
还没扬上去的嘴角尴尬的停在半路,眼见着傅之安的脸色越来越黑。
“还有我!我也急死了,你总不能一直不理我吧。”
一张脸凑到人面前,扑闪着眼睛弥补话语间不太真切的谎言。如同姜太公钓鱼,总有愿上钩的鱼。
趁着氛围大好,她旋即将藏在袖口的烤鸡蛋掏出,献宝般捧到人面前。
“你明天能带我去镇上吗?”
傅之安接过那只蛋,还未送入口中。果然,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今日哄着他是因为有求于他而已,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
桂花头油泛着幽香在耳侧飘过,瞬间全身气血翻涌,他端着碗一时不知往何处放,连同腿上的泥都变得干裂滚烫。
“你……你怎么能在外面说这个,晚上回去说就好了。”他压低声音,像是听见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可林径霜不干了,她两辈子第一次哄一个男的,好容易哄这半天,还哄不好了,瞬间立在田埂上。
”我怎么了!我正常需求怎么就不好意思说了!”站起身来就往家走。
一场闹剧,下田干活的男人们不敢闹林径霜,却都对着傅之安笑起来。
“小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媳妇要什么就给呗,总不能不行吧。”齐小腿高的稻田里,坐下来看不太清身影,笑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