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寸一寸摸着,莽汉亦有柔情。
“这是俺娘给俺求的,在城隍庙里,磕了三天的头。”
汉子不知是说给谁听的,阂上眸子也没来得及遮掩住眼中的泪花。
“她说保佑俺活,以后回去娶个婆娘生三个大胖小子!”
他嘿嘿笑起来,语气中却忍不住颤抖。
围着篝火边的其他汉子却没有一个笑他的,今夜他们一样的戚戚之色。要打仗了,不知有几个还能回到篝火旁再想一想亲人家乡的。
汉子摸一把泪,“可惜,俺娘死得早,看不到俺回家了。”
火堆里的木材噼啪作响,成为这场无言中唯一的声响。
冷兵器的时代,战争是最大的灾害。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傅之安的这支军队多由战后流民组成,他们经历过战争,家园破裂。所以他们加入战争,他们要稳定的政权,要以民为天的执政者,要男耕女织的稳定家园。
尽管悲戚,尽管对死亡恐惧,他们亦英勇上前,不只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理想家园。
这一点上,任何时代都不曾磨灭的精神会刻在人类的灵魂上,一代一代流传。
生活在土地上的人类,永远会为了家园而加入战斗。
林径霜看见中心的白色营帐,他此时一定比这些战士们更难受吧。
从出生开始,他的家人,他的二十岁年华,都交付与这场战斗。
鄜州,是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
只有赢得战略上的胜利,才能乘胜追击完成大业。
二虎守在帐外,将里面的空间让给傅之安一人。
烛油顺着灯台缓缓落下,逐渐凝固成白色的蜡滴。今晚有些奢侈,账内如同白昼,可恰是这样的光亮将傅之安隐藏起来。
有人擅长于隐身于黑暗,有人依赖于光明。
林径霜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妥,他没有悲戚,没有犹豫,没有大战在即的惊惶。
只是静静看着铺散在桌上的地图,只要攻下鄜州最后一片山岭险地,剩下的只需二虎领军。他可以直接回都城处理一摊子叛军内臣,而后海晏河清。
林径霜感觉他的目光突然射向自己,最亮的烛台边。
他凝视着,眉头略微皱起。
为何?总觉得这里有人。
目光有如实质,离开这么多天了,林径霜还是有些怕他,心如鼓擂的看着他靠近。
她看清楚他的玄衣紧袖,看清楚他的剑眉星目,是呼吸间能够相触的距离。
可惜,他的眼瞳空空,只留下一注烛火的光影。
心跳突然慢了下来,她与他,现在差不多是生与死的距离。
傅之安的心停跳了一瞬,他想到了被派到敌寨的女子。
被锁住了,落到了戴平手里会怎样呢?
听说她被叫做朝客的医师下了蛊虫,是否像传闻中的一样日日夜夜发作疼痛呢?
她会恨他,明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还要利用她吗?
会在深夜蛊虫发作时咬着被子,掰断他送的藤木簪吗?
林径霜不解他为何站在这里,小心翼翼的向他吹一口气。
还未动作,他端着烛台走了。
哦,他只是来拿烛台的。
傅之安感受到不安,可身为未来的君主,他知道自己要压抑住。
哪怕有所歉疚,哪怕会担心。
他不能……罢了。
其实林径霜是不恨他的,如果说在来这里之前她还心存芥蒂。
但是军营外那群黝黑汉子让她觉得傅之安没错。即使自己身死,也不能怪在某一个人身上,这是一场时代的悲剧。
最后的巡视结束,林径霜觉得已经与她所接触过的世界世界有了告别,便心满意足的离去。
没有遗憾没有仇恨,是最好的和解方式。
如果死得太惨,请再回去后给一个大大的红包,爱她且全能的心动男友或者一夜暴富的别墅豪宅,她不挑的。
身影在夜空中淡去,她不知道,曙合拉已经到了军营门口。
怀揣着的那份图纸,即将送到傅之安手中。
负责放哨的士兵立刻警醒起来,几十个人手握着长矛对准这对穿着蛮夷族服饰的男女。
曙合拉不会说汉话,着急的扯着那日泰的袖子,祈求他为她说话。
“我要见你们的主人。”做敌人的时间久了,开口的语气也不太好。
好在士兵懂得轻重缓急,并没有与他争执起来。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你们的林姑娘,我替她送东西来。”
立即有小兵前往主帐报信,不多时,便有人迎他们进去。
见到傅之安的一瞬,那日泰下意识要挡住曙合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