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衣裙的制式是自膝关节处紧紧裹住,类似于曲裾,却留了厚厚的布料拖在尾部,遮住她的小腿,连同脚踝。
“你猜,傅之安会来救你吗?”戴平离她很近,能看清楚那双浑浊的瞳孔中翻涌着的情绪。
他果然不装了,不再喊少主,而是直呼大名,连发丝间都透着不用再遮掩的畅快。
铁棍在小腿处摩擦,林径霜猜它根本就不会落下。
毕竟明日,她还要上祭台,在脏辫子壮汉的眼皮子底下预报天气。至少今天晚上,她是安全的。
剧痛如她所想并未来袭,铁棍转而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那双浑浊的眸子。
他在等她的答案,心里扭曲如野兽的人都喜欢观赏动物临死前的挣扎与惊恐。
手下的铁棍用力,在纤弱的脖颈处留下红痕。
“他……不会来救我的。”
这是实话,尽管内心依旧存着一丝期望,但当她在图纸背面写下三日之后的时候,她就知道傅之安不回来。
傅之安不会为了一个相处短短几日的人放弃他呕心沥血的布局,或者说即使相处几年,他也不会。
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那么理智淡漠的人。
戴平显然被她眼中闪过的一丝迟疑取悦到了,缓缓垂下手中的铁棍。
“只有两日了,”他哈哈大笑着,笑声回响在空洞的地牢里,尤为阴森可怖,“我答应让你死得快活些,不必像外面那帮人。”
“受尽折磨而死。”
冰凉的锁链扣住手腕,只此一处支撑着整个身体。手腕的疼痛逐渐麻木,勒出的红痕变得青紫。林径霜感知到体内蠢蠢欲动的蛊虫,愈发无力。
戴平看着她的样子,想到她体内还有蛊虫的事情。
“你不要以为朝客能来救你,”嗤笑声从鼻腔中发出,“他不过是要一具壳子罢了,和我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怕他的。”
林径霜模模糊糊的听着他的话,略微抬头,“你是什么样的人?”
“亡命之徒。”
可惜她没听清,她已不甚清醒,垂下头去。
声如蚊呐,却是直击心魄,“你是……哥哥。”
她本想说,你是个想为自己妹妹报仇的哥哥。
戴平本来踏了半步出去,“哥哥”,他很久都没听到过了。
他是什么人?他不过是个死了妹妹的人。
他成了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常年干涩的眼眶有一瞬间湿润起来,如同鬼魅的瞳孔刹那间意识回笼唤起一丝为人的良知。
“来人,把神女扔到牢房里。”
牢房里有蛇鼠,可到底铺着一层干草,比整夜挂在这枷锁上少受罪不少。
他是个哥哥,就算妹妹死了,也要给她积点福泽。
报仇杀人的业障,他一个人受。
天色将白,林径霜在地牢中感知不到。不仅是天亮,她根本就没有清醒过,她听到地牢中的硕鼠曾大胆的跑到她的耳边,啮下了一小段头发又离去。
她怕极了,但睁不开眼。
半夜的混沌间,她看见一身青衣的伏黎撑着伞与朝客站在一起向她挥手。
她心想,没关系了,她很快就不是自己了。
恍惚间,灵魂仿佛飘离身体,来到了夜幕间的山岭。
真冷啊,这里。
她来到这里时间不长,却总是感觉到冷,也曾努力求生,也曾极尽所能,可所经历的温暖总是少之又少。
而那些珍贵的温暖之间,总是掺杂着太多,算计亦或是根本就不是给她的。
夜间凉凉的露水穿透身体落到枝叶间,她看见林中奔逃的曙合拉。
一双璧人奔逃在林间,林径霜已经忘了图纸的事情。
此刻她真心祝福的,只有他们以后能够自由相爱。
没有寨主,没有神侍,唯留春夏秋冬的相守。
乘风而过,于半空中她更加灵敏的感受到了那股干燥的气息。这一定是一场漂亮的战役,大火烧尽那些黑暗,连同残余的恨意一同消弭。
远处有一层萤火,聚团而生,照亮这山林间的路。
她好奇,靠得更近。
不是萤火,是傅之安的寨子。
有一时犹豫,但还是飞近了,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他了,总归相识一场梦,她来道个别。
外围的营帐中,她看见了当初追着她让他洗澡的黝黑汉子。
回想当时,若不是他,恐怕傅之安还不会那么早知道她是女儿身。
这个点,军中本该熄灯了,可今夜似乎不太寻常。
那汉子摸索着手中一块玉佩,说是玉佩,其实不过是粗糙得如同在石头上钻了个空。
满是厚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