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便从额头绽出,清晰可见的滴落到地板上。
祭司握着茶杯,略微掀起眼皮,一个示眼神示意,汉子边讨饶边被拖了出去。
不多时,门外略远处的便传来惨叫声,不是一刀毙命,而是延绵的,一丝一缕的生命流逝的惨痛声。祭司毫无反应,将那杯喝空的茶水重重的落到桌上。
“有人要断我的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陡然睁大,如同暴怒的阴司鬼怪,“我活不好,你们谁都不用活。”
没人敢动却都内心戚戚,他们没了王,或者联合着早就逼走了自己的王,这是他们的报应。
一双跛足顶着怒火而上,身上是狼狈的泥灰落叶。
“神女是傅贼细作,为保祭司大计,最好将她收入地牢。还有最后两日,要是让傅贼知晓恐怕祭司的计划要功亏一篑。”
此刻的他拖着一条伤腿,满脸阴霾,纵使比祭司年轻了一个甲子却是一样的沧桑阴郁,如同地狱里沾了一身腌臢的血罗刹。
祭司冷哼一声,精明一世,他不是不知道戴平心里绝对有自己的打算,可如今他说的这番话也在理。
不管山外的傅贼是否知晓,只需看好神女不出差错,只要两日,便举寨搬迁。
两日后,天色大亮,他便带着心腹臣民随嫁迁走。
一座空寨子,留给傅贼又如何。
林径霜原本昏沉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尽管疲惫,她却更加清醒。
寨子里灯火通明,火光不是晃过墙壁,不时有士兵奔走的声音。不多时,她便听见门外看守的士兵多了一倍。
她知道,曙合拉失败了,不知有没有逃出去。
这样的苦,本与她无关的,是因为善良所以才帮自己送图纸。林径霜很后悔,她明知道曙合拉是一个不多与人打交道的姑娘,怎么能将这样杀头的任务交给她。
她攥着手中的被子,撑着力气想起来去找祭司。
她要坦白,坦白细作的身份,坦白图纸,坦白曙合拉帮她是因为逼迫。
求生欲再强,也不能没良心到让别人因为她去死。
她刚拢起衣裳,大门便被打开。
烛光从上方落下,愈照得屋子里一片寂静。她对戴平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可一时间站到对立面,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
一开始,按着军营里的叫法,这是她的同袍。
如果说一开始的戴平还会掩饰,那么如今早就明明白白的将仇恨写在脸上。
“戴平,曙合拉呢?”
“她在哪里?”
戴平并不愿意理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这就带你去见她如何?”
林径霜脑中一片空白,被抓住了吗?那日泰能救她吗?或者是自己,还是朝客,她愿意吃下所有的蛊虫作为交换。
那是这个寨中,不,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没有索取的善良。
身子虚弱,她几乎被戴平整个提起。
“我告诉你我给了傅之安什么东西,你放了曙合拉好不好。”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低声下气的求饶,即使是傅之安也不过是马屁狗腿一些。
可戴平不吃这套,他根本不在乎她传递的是什么消息,他要的是这样的消息掌握在自己手里,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傅之安。
他要让傅之安在她出嫁的那日攻打,寨内人最全,傅之安攻打最难,两败俱伤才是戴平的目的。
林径霜的自作主张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他不再隐忍怒气,只想找个人好好发泄。
“你被发现了,还害了帮你的人。早告诉你有东西托我就好,”他低头,冷若冰霜的气息直喷林径霜的脖颈,“可你不肯听我的,你不听话我也没办法。”
林径霜终于看见了所谓的地牢,暗无天日的潮湿木材混着空气中的铁锈味,不用细嗅便能感知到的血腥味。寨中本就多蛇鼠虫蚁,这里就更多了,不时能听见角落里发出的嘶嘶声。
途经牢房,每一间都细细观察,好在没有曙合拉的影子。
“戴平,为什么?”她没有被送进铺着潮湿茅草的牢房,而是在正中间,两只铁环锁在那根十字绞刑架上。
她自问没有与戴平发生过任何冲突,而戴平却每一次都想看她狼狈,无助,更甚者此时撑着一根铁棍向她走来。
“为什么?”戴平冷笑着,眼底透出嘲讽与悲凉,“你应该去问问傅之安,他怎么敢,怎么敢把你交给我的?”
铁棍掀开长至脚踝的裙边顺着腿骨向上爬去。
林径霜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