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从杀生巨石阵出来的不祥之人,一个来历晦气的外族人,还被他们敬爱的朔风大人当作了宝贝儿子养大,成为了他们的少主。唉,我若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想一想,也觉得要气死人了,自己也就想开了。”素江听了这话,一一将周围人的目光原样瞪了回去,想要安慰一下白鸦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便转开话题问道:“你妹妹寒枝呢?怎么没见着她来寻你。”
“她啊。”白鸦恨铁不成钢地摊了摊手,“我这个亲哥哥在她眼里,还没有那老头子脸上的一道皱纹来得可爱呢。现在肯定是陪在老头子边上撒娇扮乖。”说着,白鸦停下了脚步。素江发现,两人前面数丈不远处,又是一处石门,石门后的两侧各立一尊女神石像,深情姿态相异,一动一静,一悲悯一怒目,再相隔不远处,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竹楼。楼下中空,楼上大概四五层,最高处由绚丽的彩布绕着中轴织了一圈,形成一个锥形的软穹顶,门帘此刻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走动。素江望了望白鸦,以眼神询问。“我们到了。老头子平日就在竹楼顶帐里听事。”白鸦一搂素江的腰,就要带她上去。素江非常敷衍地扭了扭腰,不满嘟囔道:“我已经开了神智,神力运转绵绵无绝,不用你总是小心护着我。”白鸦也不看素江,一面娴熟地向高处跃去,一面解释道:“好好,我这可不是护着你。我知道你可以,但你不觉得如果我因为你可以,就完全撒手不管你的话,昭昭你恐怕就会离我远来越远了,到最后你于我而言也会与别人眼中的一样,是高高在上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的,不可触及的神之素江吧。这样的一天,我可不想见到。我要与你并肩才对嘛。”
白鸦落在竹楼顶帐前,牵着素江便一头钻了进去,不巧的是,他们正好撞上了族中长老们的紧急议事。五位长老围坐,中间端坐这的正是头发半数已白,身材修长笔直,面容清冷又温和的梦朔一族族长——大长老朔风大人。“哥哥?”端端正正跪坐于朔风身后的寒枝抬起头,讶然低喊了一声,目光一错落在了白鸦与素江牵着的手上,再移到了素江的脸上,定格了一瞬。寒枝很快回过神,立刻去看义父朔风大人的反应,并不着痕迹地瞪了哥哥一眼。朔风并没有看白鸦,转头吩咐寒枝道:“枝儿,你带你哥哥先出去吧。”
寒枝点点头,站起身来,裙带轻轻蹭过朔风搭在膝上的手。待到寒枝把白鸦、素江带出帐外,下了一层,转入一间静室后,她倏然转身,冰冷地盯着素江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和白鸦在一起?”
素江一愣,内心一个清醒的声音道——是了,自己与白鸦都不应当属于这个白鸦记忆中的时空,白鸦记忆中的南方大阴山乌蝶谷中,他的妹妹寒枝是根本不认识素江的。素江答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白鸦哥哥的妹妹寒枝,待人冷冰冰,说话冷冰冰,有些一根筋。”寒枝面上表情出现了裂缝,气道:“这是我哥和你说的?等等,刚刚你喊他白鸦哥哥?”寒枝把气撒向哥哥,道:“这是你从哪里捡回来的姑娘?还在这种时候——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我们埋在咸照国的探兵今早来报说,巫祝一族的大长老舞游亲自带领着数千巫灵军前来清剿我们!你最好立刻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姑娘的来历,不然长老们肯定会把她按照敌军探子处理,扔进杀生巨石阵去。”
白鸦显然看见了妹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想了想,记忆中似乎确实是这个时候,舞游带领大批巫灵军南下咸照国,开始了对梦朔一族的大清剿,那便也是这场清剿之后,父亲朔风大人的躯壳中换了另一个人的灵魂,白鸦眼睛望向窗外谷中的白日光,像被烫了,有些发热地眯了起来。他竖起一根手指,啊了一声,表示知晓。“你就这点儿反应?”寒枝道,“我就知道我们指望不了你这个少主,但你就算帮不上朔风的忙,能不能别再添乱?”素江明白,寒枝说的添乱很明显是说白鸦把自己带回来的事。素江忙道:“寒枝,你放心我绝不是细作,我乃——”“哎——她就是山脚下那个鹿镇上的一个猎户的女儿,在乌蝶谷里迷路了正好遇见我。”白鸦打断了素江的话,白鸦知道,若是让梦朔一族的人知道素江是最后一代人神,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梦朔一族,尤其是这乌蝶谷中的本宗一支,从不信人神之说,而且对于真神虚离,敬畏之中还夹杂着复杂的怨恨之情。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悠长的哨音。“走。跟我上去给长老们解释清楚。你倒是敢和我说谎话了,我看你在父亲和长老们面前还敢不敢!”寒枝觉得自己给了哥哥机会,既然他不愿和自己说实话,自己也就没必要帮他了,决定和白鸦划清界线,坚定地站在父亲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