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入竹楼顶帐中,人依旧是方才那几位,但此刻他们的目光焦点很明显地全部汇聚在素江的身上,素江只觉得背负着千钧之重,一个闪神就可能被压入地底深渊不得翻身。这些目光不善,素江感觉得到,只有一位不同——大长老朔风大人。
朔风平静地对寒枝招了招手,寒枝乖巧地走了过去在朔风身后膝跪坐下,朔风对白鸦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道:“鸦儿,你先陪着这位小姑娘一起站一站吧,长老们有些例行的问题要问一问。”
朔风右手下方坐着的一位发须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是梦朔一族的掌事长老朔望澧。他肩头有一只信雀,此刻手中捏着一张信条儿。原来他就是之前那个细眼傲慢的朔藜的父亲。看来朔藜已经和父亲打过小报告了。不过在座长老们皆是通灵之境的修为,修的是水与土之双灵力,他们眈上一眼,便知道眼前这美得毫无瑕疵的女娃娃确实是人族,而非什么妖异。“是人,就更有嫌疑了。”朔望澧严厉地看了一眼白鸦,“少主,你是否也是这般想,所以把她当作可疑的窥伺者抓回来的?”
“她不是我们的敌人!”白鸦也没想到时机如此不巧,微微焦虑地提高了声音,他心中知道,若想帮素江脱离被关押的境地,撒谎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实话实说,唯有当个乖孩子,老头子才会帮自己。“父亲!”白鸦向朔风低头解释,“她不是奸细,她、其实是九玄神鼎找到的第十代人神,神之素江。”
“什么!”“怎么可能!神之鹤风还没死,九玄神鼎怎么可能找下一任人神!”在场其余四位长老先是一惊,接着只觉荒谬,并且对少主的不识大体任性乱语而感到失望,他们齐齐向着朔风望去。朔风倒是依旧是温和镇定的模样,他和蔼地对素江道:“这种谎话,鸦儿应该还扯不出来。那么,神之素江,请您向我等凡人证明一下吧,您的神力。”
素江听懂了朔风的意思,白鸦为自己挡在了前面,素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素江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神色已全然改变,稚气无处可寻,一股可怕的强大力量忽然在她的周身爆开!那是开天辟地之时便与这天地共生而出的混沌神力!无声无息但又席卷一切,神力的威压被释放而出,扑通扑通数声,四位梦朔长老全身冷汗淋淋,禁不住一个个跪倒在地。这种实力上毫无置疑的压迫感,直接粉碎了所有的质疑。
长老们深深伏下,以额击手,口中长呼道:“吾神在上!吾神降临!”如果此刻的景象叫外面的梦朔族人们知晓,定大感震惊与屈辱,一向认定女神地位应高于真神虚离的梦朔一族,认定曾侍奉真神虚离的巫祝一族以人神之说欺骗玩弄世间生灵,现在他们的长老们竟然趴在一个人神脚下虔诚地称颂,简直是脸色火辣辣的巴掌。但这倒不是长老们真心实意要如此抛弃全族的信仰与颜面,而是神力的绝对力量,让所有人类——这个自以为天下生灵之首的种族,根本无法挑战,此刻长老们的身体战胜了理智与信仰,他们脑海中只剩下——臣服。
寒枝在释放出神力威压的素江面前,感到暴风般的窒息,她恐惧又愤怒、感到厌恶却又忍不住瘫软发抖。一双手接住了寒枝。朔风大长老怀抱着脸色苍白的女儿,也膝跪在地,垂首行礼。只是朔风的仪态依然如同之前一样从容淡雅,不疾不徐,仿佛他完全不是因为这非比寻常的威压而就范,只是自己真心愿意这么做罢了。素江望着朔风,想到神之鹤风已死,舞游已经暗中盗取了属于鹤风的那部分力量,那舞皓渊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舞游身边。素江审视朔风的眼中划过怀疑——此人到底是真的朔风,还是已另换了他人?
下一瞬间,这可怕的神力威压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朔望澧长老甚至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半抬起头,小心地望了一眼素江,惊兔似的又垂下眼,当意识到对方已经收回了威压时,老脸一阵发红,恼羞成怒之感充斥着他全身,叫他一时无法再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这时,朔风大人为这尴尬的氛围解了围,他道:“请问吾神,您降临此处,意欲何为?另外,既然您已经是九玄神鼎选中的最后一任人神,那么,第九任人神神之鹤风,已经乘鹤而去了?最后,请原谅在下不得不多想,您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乌蝶谷,与我儿遇上,来到梦朔,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与巫祝的舞游带巫灵军南下围剿有关?”
素江对朔风的问题并未直接回答,只道:“我是我,他是他。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遇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个人。白鸦哥哥,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素江在心底讶然,这果然是戮殅的幻境,真正的自己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真正的她不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要求白鸦放弃自己的族人、放弃朔风大人和寒枝而一个人逃走。
“胡闹!”终于恢复了元气和冷静的掌事长老朔望澧带着另三位长老立时跳起来厉声反对。朔风也语气温和地道:“小人神,这恐怕恕在下不能答应。您的力量我们已经见识了,但并不代表我会让您带走我们族中的任何人,更不要说,您看上的是我的爱子、梦朔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