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弋对着镜子裹好围巾,将耳机放进口袋。她只和江愉约定,并向吴萍打过报告,说要出去走一走,然后再回来吃饭,并没有约定汇合的地点。
“晚上好。”
她回应,并将门关上。“晚上好。”
里昂的傍晚,寒冷伴着黄昏逐渐上涌。而一出门,寒气便让程愫弋下意识地将双手拢在唇前,哈上一口温热的气息。
江愉似乎没有那么冷,即便穿着大衣也无所谓地敞开着,脖颈上随性地围着一条程愫弋不可能不眼熟的驼色围巾。
她戴上了那枚月亮。对于程愫弋而言,实用是最好的浪漫主义,同时黑发在身后低低地束着。少女亦戴了围巾。而在江愉垂眸间,围巾边角的小鸟印记隐隐彰显了她一些令人想要微笑的思量。
程愫弋则不禁思忖着接下来的事。他们今年的比赛告一段落,下一场得等到来年。她和江愉也早得知,这个赛季的4cc不在他们的涉猎范围之内,考虑到世锦赛的特殊性和程愫弋的状况。本赛季的四大洲锦标赛大概率会有居谢的一席之地,其他席位的归属则交给国内赛,从而选拔出二号位和三号位。
“程师妹,我和周为也会参加这次选拔。”恭喜她获得银牌,闵秋桦在另一边的对话框中打下这行字。她和于佳璇是友人,因此随对方耳濡目染,这样称呼程愫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试一试嘛,毕竟有两个位子,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程愫弋想了想。“你会去四大洲赛。”她打字偏慢,但表词达意没有问题。
“这么肯定啊?”
“嗯。”她刚刚的确细数了国内前端的双人滑选手。闵周参加4cc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失误,从头到尾那种。毕竟双人滑虽是强项,却掩盖不了青黄不接,不存在梯队的现状。“因为是事实。”
对方输入中。“假如我和周为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呢?”她又发来问句。
“那我还是希望你们赢。这个没有理由。”
她忘记自己其实有理由,一个很充足的理由:她们是朋友。
可以实现吗?程愫弋便这样漫步在江愉身旁,思绪随风摇曳。他们都不会走太远,只是在酒店附近散步。离酒店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公园——这是两人后来知道的事。
而从江愉的角度能够看到程愫弋倾斜的头顶,微抿的嘴唇。她神情严肃,很认真地想着什么。她对待所有事态度都很严谨,所以江愉猜不到。
她慢慢回过些神,便察觉到江愉投向自己的目光。“怎么了?”少女抬头询问。
眼前的青年面露笑意。“我一直都想问问这个。”这不算岔开话题,因为江愉确实想听程愫弋如何告诉自己。所以,他驻足,微弯下腰,给她看自己围巾的一角。那个小印记便出现在程愫弋的视野中。
“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吗?”他几乎是有些失笑地问,“所以才会选择鱼。”
她点头,也给江愉看自己围巾上的印记。“很多人这么叫你。”她指的是冰迷。他们向来擅长取各种各样的花名,而程愫弋觉得有趣,所以她记下了这些暗号。
“我这里也有。是小鸟。”灯光好像和着星星汇进她的瞳孔中央,再寂静无声地绽放。“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似乎对于青年能发现自己的用心而感到开心。
江愉知道她的昵称,这是入门中的入门。小鸟玩偶是程愫弋正赛收到的第一个玩偶,她总是带着它参加训练。而最初,飞鸟的花名是为了呼应她在冰场上如同高飞之鸟般高飘远的跳跃。
“那天晚上回去。我想我有必要发现,不然就不完整了。”那会有损少女的心意。
程愫弋觉得高兴。“它对你有用就好。”这是她的本意。
如是流露出雀跃之意的少女在回忆中许下了一个承诺。她从来都守信,而他再怎么不耐当下,再怎么期待并不久远的未来,也不能违约。
这时的街道呈现出一种钝感的宁静。高大的灯柱被天空染成了暖色调的渐变,像是膨胀出纹路的火焰静默燃烧。而黄昏的边际正逐步坠入暗沉的黑色中,那是弧形的纱。
道旁栽种了很多树,疏落的行人穿行着,用法语交谈。远处的建筑与小径大路的安排自洽,遵循法式的随心与浪漫,并且在城郊混合着花香的土腥味和摩登城市的现代感中达成微妙的平衡。程愫弋看到远处的公园,那里人似乎多一点,也嘈杂些。不过,空气中仿佛带着香气的提琴声会令她下意识地循声走近。
“想去就去吧。”头顶传来江愉的声音支持着她。她并非独行,可以放下些心。
程愫弋向前走。“……再走一会儿就回去。”她像是告知江愉,又像是提醒自己。
“我会跟着你。”
他似乎并不倾向于此刻做出判断,给予一个急促而节制的讯号。他只是如此道,不置可否。
音乐来自一个年轻的法国青年。他站在树下,打扮得很是复古,像是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