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这场雨没有预兆,降落得格外突然,而且大有一次性下个够的趋势。从几滴到交错杂乱的、大片大片的碎裂声没有过多久,也就分秒的事情。
袁安雅因为没带伞,脸上流露出浓烈的后悔和恼意。她想和程愫弋多说会儿话,但想起刚刚自己很丢人地流下眼泪,又感到一阵牙酸和羞恼。搞得好像她就是专程过来哭给程愫弋看得一样。她还没有好好问程愫弋,问她怎么想到转双人滑去。
“回去吧,雨太大了。”程愫弋同样没有带伞。她看袁安雅穿的是不带帽子的常服,一番简短的思索后,便将运动服外套脱下递给她。“现在比之前更冷了。”
袁安雅一开始还颇不愿意接受。然而,程愫弋安安静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会着凉。”她道。
袁安雅败下阵来,一边嘟囔着“洗好了送你”一边披上,将带着潮湿感的后脑勺埋进兜帽里面。想到之后能借衣服的名义再来找程愫弋,袁安雅穿衣服的动作快了很多,也不哼哼唧唧地犹豫了。
此时程愫弋已经冒雨走到路边,招着手替袁安雅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她轻轻敲了车窗告诉司机目的地,一边拉开后座的门。袁安雅坐进去时,程愫弋则在后面拍下了车牌号。
“回去告诉我一声。”她又绕到前面。
袁安雅在里面红着眼眶瞪了程愫弋一眼,然而一点凶巴巴的效果都没有。“知道了!你也赶快回去,别淋感冒了。说起来都我的错。”
程愫弋对着她微笑起来。“好。”
车内的温暖和车外的冷湿堪堪隔着一层模糊的界限,而那矛盾的温度化成了绯红色的水汽晕开在袁安雅的脸上。她本想再说什么,然而程愫弋已经帮她关好了车门,晃了晃手。
袁安雅趴在车窗上向后看。程愫弋用手在额头上作一方狭窄小巧的屋檐挡着雨,小跑着踩着愈发厚重的水层朝相反的方向离去,激起了一片不高不低的水花。
“……都不知道带把伞。”
袁安雅一直看着,直到计程车起步。她在车座上坐好,低头看向运动服胸前那个设计非常清晰简洁的“Starlight”。
不会太差的。她靠在座椅背上。而在内后视镜里,女司机像是为了缓解气氛一般,和她聊起了这诡秘莫测,说变脸就变脸的天气。袁安雅礼貌地回应着。
“都这么晚了,女孩子可不要一个人去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对方道,“特别是你跟你朋友这种。”
“她住这附近。”
袁安雅一时没有否认朋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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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太大了。程愫弋站在一家关了门的店面前,屋檐的宽敞度能恰好容得下她。戴上耳机,耳机里传来热忱外露的歌剧选段。
少女仰着头看屋檐外色相混浊的天空。她刚刚淋了不少雨,浑身有些潮湿。她将手指缩进被雨水黏起来的衣袖里。
程愫弋的躯体总是过度反应,此时是寒冷的温度,上场前是不可避免的焦虑。不过再怎么样,往往都是雷声大雨声小。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她倒下。
等雨下得小一点就冲回去吧。到时候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她暗自思忖着。
“需要伞吗?”
只是,深蓝色的伞面骤然进入视线。因为雨声和耳机里故意调高的音量,那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过程愫弋听清楚了意思。她摘下耳机,刚想礼貌地对那人道谢,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是江愉。程愫弋仰起头看他。
不知道他是从哪一刻开始站在她身边的。青年用着与往常那般融洽又从容的目光截然不同的视线注视着她,轻盈单薄得像是倾斜着从树叶上滚落的露珠。他在示弱。
“……谢谢。”程愫弋道,“麻烦你了。”
江愉将伞撑开,伞面像阴郁多云的天空。只是经由了雨水的粉饰,它倒像是晴天前的低谷,一种代表必然性的暗示了。程愫弋向前一步,走在江愉的身边。
她不用期盼雨下得小点了,因为江愉撑的伞将她完全笼罩在了一小片无雨的天空里。而青年在用余光在描摹少女情态的同时,默默地将伞倾斜过去。
“今天天气不太好。”江愉说,“雨下得也很突然。伞最好一直带着,以防不时之需。”
“嗯。”
江愉没有问起程愫弋淋雨的原因,以及身上不翼而飞的外套去了哪里,像是自己找寻到了答案。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了多少。程愫弋心中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冒出,事实上她也在片刻缄默后问出了前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太习惯一个人走。而且我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而你身上没带伞。”江愉道,“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宿舍,所以出来看看。”
他话语间省略了大半。江愉是看着少女接完电话出去的,因为不放心,还有未曾知晓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