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学生作了一幅画,老师只要送到福宁殿,定会加官进爵。”得闲斋内,沈涤看着杨思忠,奉上带在身上的卷轴,眼神坚定。相爷自然无官爵可进,可他的儿子们需要,宗族内那些杨姓子弟需要。
杨明接过去打开,瞬间震惊。
这是一幅《百官图》,不同的官阶,对应不同颜色的官服,红绿紫蓝,每一个人都活灵活现,他们嘴里说的,面上流露出来的都是忠义乾坤。让人看了不由感慨,朗朗昭昭。
朝堂之人都知道,官家前些日子让画院的人作《百官图》,意为昭告天下,我大宣朝培养的都是忧国忧民的清官严吏,有他们在,便可国泰民安。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官家为了应对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为了消除流言的麻痹之法。
画院的画师们也作了很多,但是没有一幅让官家满意。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些画师们对朝堂官员知面不知心,画不出官家想要的那种神情面貌。
可是,沈涤却画出来了。
杨思忠看着画,沉默许久。沈涤善画,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从未见过他作画,没想到他的水平竟远超画院众人。“你要什么官职,为师都能安排。”
沈涤笑,这画早晚也是要入宫的,只不过时间问题。他什么官职都不要,他只要柳月明不入宫。她本是人间自由自在的鸟,他不忍看她成深宫里的金丝雀。
“学生想求老师,不让柳月明入宫。”沈涤抱拳,跪在杨思忠面前。他是杨思忠的学生,他也是柳月明的老师。
为师者,当为学生谋。
杨思忠眼里烛影闪烁,十年了,这是沈涤第一次求他。他今日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算时间,官家此刻应该在承乾宫,也看见了柳月明。看见了,就忘不了。官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凭他沈涤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是王公贵族,就算他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又如何。在皇权面前,通通一文不值。
而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杨思忠还记得官家第一次看见贵妃娘娘时的眼神,他当天夜里就将人送进宫,换来他杨氏一族固若金汤的高官厚禄。在他眼里,柳月明和《百官图》是一样的,他都要,都要送到官家面前。他要杨氏一族荣耀百年,延绵不绝。
“不是为师不答应你,想必你已经猜到月明今日入宫的目的,这会她应该已经见到了官家。”
就算杨思忠要柳月明入宫,就算柳善德答应让柳月明入宫,就算柳云深为了仕途要柳月明入宫,就算祁王为了天下要柳月明入宫,沈涤都坚信柳月明不想入宫。
她是个果敢机智的姑娘,她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所以沈涤请杨思忠立刻、马上送画入福宁殿。就算今日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争取。
柳善德是宫廷画院的画师,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他。怕让人怀疑,他不能一直站在宫门外等,所以看女儿进去后他就去了画院。他算着时间,等女儿快出来的时候就去接她。谁知道福宁殿的都知突然来通知他去给官家作画,还说是官家亲点。
福宁殿作画,一直都是画院主事韩待诏亲自负责,今天不知为何换成他。不过他也没办法拒绝,只得跟人去了。
去福宁殿的路上,柳善德抬头看了眼日头,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他只能暗自祈祷,女儿出来后能自己出宫回府。他没想到杨相也在福宁殿,还有沈涤。
这些时日,沈涤以儿子的同窗身份借住府内,柳善德为了避嫌,很少同他见面。但是他当然知道,沈涤是杨相的得意门生。所以他才同意儿子的请求,并且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可让女儿入宫之事,沈涤未曾参与,那他此刻为何在福宁殿。还是同杨相一起。
经过沈涤的时候,柳善德侧目看了一眼沈涤,心中一路而来的不安却在对上沈涤目光的瞬间得到宽慰,他的眼神让柳善德想到了一个人。
太子也在。
柳善德还未来得及请安,宣武帝就让他上前,“善德,你快来看看,这幅《百官图》是不是比画院里那些好很多。”
《百官图》?柳善德算是明白了此行的目的,不难想,应该是杨相在哪个民间画师那里搜集到的。
他走过去,行礼,上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不由地赞叹,此画无论是笔力还是构思,亦或是神情,都堪称上品。画功远在他之上。
“到底是善德眼光毒辣。”宣武帝笑着看向杨思忠,“你倒是会识人。”
杨思忠忙请安作揖,“臣一个俗人,哪看得懂这些,是官家英明,慧眼识珠,又让他们留在画院,这才让他们有机会为朝廷效力。”
宣武帝看向一直站在杨思忠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他自进福宁殿后一言未发,“这幅画是你作的?”
沈涤站出来,行礼作揖,“是草民所作,但是草民不敢欺君,作此画时,草民的徒弟给了草民很多建议。”沈涤又行礼作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