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连一个眼神也欠奉给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人生在世,时常免不了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景玉想走,襄王偏不让她走。
大掌抓住她的细胳膊。
两人一正一反,并肩而站。
“我劝你最好放开我。”
容屿极短促的笑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本王若不放,你要如何?”
景玉去掰他的手,容屿垂头看着她,一动不动,五指反而逐渐收拢,捏得景玉腕骨生疼。
忽然手臂一疼,景玉狠狠咬了他一口。
容屿嘴唇微弯,手腕一翻,便将景玉抵在梅树上,白皙而秀气的脸微微靠近,“我要你留下,你便走不得!”
“所以你若要别人死,别人也活不得?”
不说话。
“所以,也是你暗算了我的马,让我坠下山坡,连累了阿植,是不是?”
不说话。
景玉道:“所以,也是你买通侍卫下毒,害死了阿植,是不是?”
容屿沉默片刻,才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如何?”
“那么,我就要你死!”说到第三个字时,匕首已出手,说到第五个字时,匕首已刺向容屿的心脏,说完这句话时,手腕已被容屿握住。
话音刚落,那把匕首就叛变了,刀锋一转,已抵在景玉的脸上,冰凉,冷硬。
“你最好杀了我。”
容屿握着景玉的手腕,景玉握着刀柄。容屿的手轻轻一动,匕首便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擦。
方才还对着容屿的匕首现在已对着她自己。刀就像人,人就像刀,没准你今天还在利用的人,明日便反过来利用你。
世上许多事本就是没法子预料的,风向转得不仅突然,还转得很快。
容屿道:“刚才还想杀的,现在你一说,本王便不想杀了。”他一松手,匕首便落在地上。
景玉看着她,眼风比刀还利,比风还冷,直看尽人心底。
恨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一字一句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
容屿道:“好啊。”
景玉推开他,恨恨道:“你最好活得长一些,莫在我杀你之前死了。”
“我定会长命百岁,你最好也是。”
少女单薄如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容屿站在梅树下,寒风起,乍然吹落枝头梅花,和着鹅毛般的飞雪,轻轻落在他的狐裘上,烨然若神人。
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映亮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他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快意,似哀愁,似纠结……
相由心生,眼由心生。容屿面皮白皙,眉眼生得秀气,但眼神却很复杂,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复杂,就像他的心思一样复杂。复杂到自己有时也不了解自己。
大多数人一生都在揣摩别人,又有谁真正的揣摩过,了解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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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已尽,天气晴朗。
“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凤栖门外,两个小太监像两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互相对着彼此嚎叫。他们的手已被冻得红肿,眼底藏着一种悲哀、屈辱又愤怒的情绪。
“哈哈哈哈,叫得好,叫得真好,通通有赏!”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肥胖的少年,面皮白皙,凤眼,肉鼻。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扔在地上,大笑道:“狗能学人,人亦能学狗。人学狗却比狗学人有趣哈哈哈哈,知道本王为什么要让你们学狗吗?”
两名小太监伏在地上,双肩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奴才……奴才们不晓得……”
少年笑道:“因为我觉得你们是狗,你们就是狗。就算不是狗,也得变成狗。”
他们并没有去抢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他们虽然已没有了根,是个奴才,是个阉人,但他们还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尊严,就有人格。
就算是一名不文的乞丐,也不吃嗟来之食。
少年轻飘飘扫了他们一眼,就好像坐在云端的神明在看着地上两只卑贱的蝼蚁。
想要他们死,他们就死,想要他们活,他们就活。
他们甚至连选择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既然生死都握在一个人手里,那么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他要你喝尿,你就要喝尿。
肥胖少年对着两名少年解开腰带,对着他们撒尿,并要他们张嘴接住。两名小太监闭着嘴,浅黄色的尿液便浇在他们的脸上,顺着下颌淌进脖子里。
“张嘴!张嘴!”少年吼道。
“你在做什么。”一道淡淡的男音传来。
两名小太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