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霖出嫁的日子,难得艳阳高照,一扫此前连绵不绝的阴雨。
赵瑾瑜站在二层阁楼眺望街上的热闹,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你不亲自送?”
她抄着手,用肩膀顶了顶身旁之人。
“不了,出了相府的门,他便再也不是相府的人。”郑玉澄冷淡开口。
在弟弟的大喜之日,这人非但没留在相府招呼宾客,还穿着一身的素衣。
“用不着嘴硬,你若是真的恼了他,便不会给他铺下如此宽敞的大道,现下京城人人都知你与弟弟决裂,笑话楚小姐没扒上相府的大腿,诶,未来这大房和二房争产,也不知要落在谁手里啊!”
赵瑾瑜说了一段喝茶时听来的传闻,绘声绘色地演绎一番。
郑玉澄斜了她一眼,便要转身,又听那人道。
“就算你前途险阻,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可若此刻再不去,山高路远,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也未可知了。”
此话精准拿捏七寸,她暗暗咬牙,快步下楼,正要登上马车。
一条编织精细,通体乌黑油亮的马鞭从天而降。
又是一声尖利的口哨声,一匹长鬃飞扬,丰神俊朗的宝马嘶鸣,挣开仆人手中的缰绳,跨步而来,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送你一程,莫迟了。”
楼上那人笑得肆意。
艳阳下,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暖融融的。
郑玉澄眼睛刺痛,狼狈低头,道了声谢,便驾马而去。
庶弟为母亲所爱之人而生,若不是母亲执意纳那人,父亲也干不出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糊涂事。
可每每面对那张无辜小脸,还有他过往的处处维护,谁也狠不下心对付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他安安稳稳地父亲身边长大,也填补了父亲无子的遗憾。
她从不曾讨厌过这个弟弟,甚至庆幸在那对相互折磨的妻夫间还有个同伴相依为命。
郑玉澄渐渐停了马,在一座山丘上,再前行一步,底下便是湍急的水流。
不远处,红色的车马顺着山道蜿蜒。
郑玉澄静静地目送,到了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翻涌的情感。
寒风撩起她的衣袍,亦吹开喜轿窗帘一角。
大红喜轿悠悠轻晃,一颗毛茸茸的乌黑脑袋悄悄探出,眨巴着泛着泪花的大眼,只一瞥,便心有灵犀地瞧见山丘上立着的人。
“姐!”那人高兴地将喜帕当做标志物伸出轿子摇晃。
随后便被一旁的媒人镇压,又被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郑玉澄不禁莞尔一笑,扯过缰绳,心中牵挂放下,马儿嘶鸣,四蹄翻腾,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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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霖出嫁不多时,日子便匆匆到了新春。
按照惯例,凤帝需在除夕晚设宴款待大臣。
赵瑾瑜时隔月余,再一次见着那人。
他瘦了不少,眉眼间的媚意消减了许多,像是被人用尺子规矩过,行走间都是一板一眼的。
连一向欢喜的大红宫装,都换成了端正的杏黄色,里头是一件比雪还白的内衬,束紧领口,一串雪白东珠当做领口点缀,便再无其他花哨的装饰。
赵瑾瑜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看到过去那个学她穿白的男子,分明不喜欢素色,却为了虚无缥缈的情爱,一点点修剪自己的枝杈。
“咳,咳。”最高处的凤帝突然出声。
赵瑾瑜连忙收回目光,正巧撞上了凤帝的深陷的眼眸。
“呼呼。”身边的柳常侍给凤帝喂了水,她才好些,喘匀了气。
“瑾瑜为何一直盯着我家小子看,莫非是看上他了? ”
凤帝气还不太顺,倒是能调侃赵瑾瑜了。
端坐在她一旁的凤翊星闻言,凝眉瞧来。
他居于高处,赵瑾瑜同宁王一道,就坐在凤帝下手的第一个位置,距离近,能看清他面上的变化。
毫无波澜,平淡地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赵瑾瑜还没被他用这般冷淡的眼神看过,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愣怔地回望他,就连凤帝的话都忘了回复。
宁王暗暗摇头,接过话茬:“陛下,您就别抬爱她了,帝卿千金之躯,如何是她这等浪□□子能够得着的?”
“臣只求着快些给她找门亲事,只要对方不嫌弃她过去的荒唐事,臣便要烧香拜佛了。”
一个名满京城,若说爱慕之人,能从内城排到外城的王女,在她亲妈口中分文不值。
凤帝只当是宁王谦辞。
便转移了话题,又道:“瑾瑜年纪也不小了,不成家也该立业了,她从小便聪慧,可不能埋没了她的才华。”
宁王点头如捣蒜,附和道:“陛下远见,臣已经将家中杂事,各类铺子,田